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楓若猶紅 第10頁

作者︰姬小苔

等他演講完了,高爾夫球場也到了。

張飛替我開車門。

他今天很不一樣,是突然懂得尊重女性了呢?還是對我采取了另一種攻擊的方式了?

「你知道日本現在有多少人玩高爾夫球?」在我們走向工地時,他突然問。

「不知道。」這根本無法計算嘛!

「你曉得日本有多少職業球員?」他又問。

「總有好幾百個吧!」我迅速地把涂阿玉、吳明月、呂民煥、陳志忠……這些好手的名字加了起來,再乘了個倍數。

「根據我去年在日本得到的統計資料,日本現有男子職業球員2000人,女子300人。」

「為什麼會有那麼多?」日本的高爾夫球俱樂部非常昂貴,有不少球迷專程來台灣打球,加上了飛機票、食宿、交通,居然還大呼值得。事實上,我們這個新球場就是一位旅日華僑投資的,除了給北部的球迷一個勝景,也預備在觀光上做工夫︰包括五星級酒店、會館、別墅、綜合音樂設施,強調的是「普羅」的天堂。

「在日本,高爾夫球是大家玩的運動,你一定沒听過,學校會把高爾夫列為體育課程。」

「的確,听起來很不可思議。」

「高爾夫是終生的運動,應該多提倡。」

「恐怕沒有那麼多球場。」我潑他一盆冷水。

「不一定要草地才能打高爾夫,沙灘上也可以。高雄的中山大學有位余教授是高爾夫球的高手,他利用西子灣教學生打球,既經濟又實惠。」

「我們恐怕也沒那麼多沙灘。」

「台灣四面環海。」他瞪我一眼,也許他要非常忍耐,才能受得了我的反駁,而不發脾氣。

「四面環海是不錯,可是光去應付海防人員就不得了。」

「這也有理。」他居然接受我的反駁,「以前的行政院長張運藩,是我的世伯,他曾在30年前跟我說過一個故事,你知道張伯伯是位很有造詣的藝術家吧?」

「他是中國現代文藝的先驅。」

「不錯。」他對我的答復滿意極了,「他是位才子,也是難得的政治人物,他當行政院長時,仍不忘藝事,有一天他去海邊寫生,居然被海防人員趕開。」

「海防不認識他是行政院長嗎?」

「這就叫有眼不識泰山,海防人員把他訓了一頓。張伯伯一邊說這件事一邊嘆氣他說人造衛星都上了天空,還有什麼是人造衛星拍攝不到的?需要靠一支水彩筆來畫。」

「這些人盡責。但可惜缺乏現代知識。」

「江楓。」張飛停下步來,深深看我一眼,那雙牛眼楮看得我有些發毛。

「我們志趣相投,很談得來。」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深情款款,「我們以後也應該合得來。」

幸好我們巳到了工地,否則我還真不知道要死多少細胞。

第五章

「這位江楓女士,她是本公司的設計部副主任。」進了現場,投資興建的業主已經來了,張飛為我們介紹,然後向在場的來賓一一分送名片。

「江楓?這名字好熟。」其中一位老紳士盯著名片說。

「我想起來了,今天還在早報上看到你的名字,對了,是跟那個彈鋼琴的……」另一個立刻興奮地接口,我被他打量得整顆心沉進谷底。

「那不是她。」張飛趕緊替我解圍。

「不是嗎?」那人疑惑,「但名字一模一樣——」

「她這個名字很普遍,有一位明星也跟她同名同姓,影迷還打電話來跟她要照片呢!」張飛的態度風趣極了,他比我想像中聰明得多,演技讓人發呆。

但他肯大力救我,也不是白費力氣。

當大家言歸正傳,討論完正事,坐上高爾夫球車巡視第一階段的27個洞時,張飛把小史又趕了下去,喊我上車。

「謝謝你。」我對他的奮勇解圍致意。

「不用謝,你知道我這人向來不扯謊,今天當眾胡說,別人會對我有什麼觀感?」他冷冷地問。

「我不知道。」

「不知道嗎?」他看了我一眼。

我沒吭聲。

「你至少可以解釋一下那張照片。」

「為什麼?」

「你拍了那一張照片,難道不該解釋?」他的手伸了過來,一下握住了我的手。

我掙月兌開來,不管他是誰,都不能這樣過分。

「好吧!」他的手回到駕駛盤,神情還是像只斗雞,「我相信你。你只要解釋,我就會相信。」

「相信我什麼?」

「不論你說什麼,我都相信。」他的視線往前注視,那專斷的輪廓、專斷的表情、專斷的眼神,都在在說明了他的不可一世,然而他的不可一世中竟也有著落寞。

「如果我什麼都不預備說呢?」

他呆了呆,半晌才望我一眼,嘆了口氣︰「那麼我也相信。」

回程我搭工務組的中型巴士,車子高,視野寬廣,看風景最合適,但我卻昏倦不堪,靠著吹氣式旅行枕頭打起盹來。

「江楓小姐!」有人大聲叫我,我睜開眼楮,是司機老李。

「什麼事?」

「車壞了。」他一臉抱歉,「我去打公路電話叫吊車,您要不要先下車?」

我的皮膚平常就容易過敏,更何況是日正當中站在高速公路上,沒過一會兒,手臂和前額的部位就開始發燙,再過不了一會兒,便一定要紅腫。我暗暗喊糟,但公路上車如潮涌,卻沒一輛肯停下來。

扁是太陽曬我還可以忍耐,腰間的呼叫機居然也在這節骨眼響了起來。

「江小姐。」一輛黑色賓士開了過去,又倒退回來。在高速公路上,我只有佩服開車的人膽子大。電動車窗降下,一個花白的腦袋探了出來,是那位投資高爾夫球場的日本老華僑梁光宇。

「快上來。」他招呼我。

上了車呼叫機又響了,我暗暗懊惱,如果是公司找我還不要緊,萬一是秦阿姨……

「是不是要用電話?」他教司機把車開進了休息站。我也沒心情跟他客氣,結果不是秦阿姨出問題,而是田蜜。

「你在哪里?」她急急地問,」一大早就一大堆電話找你,我說你不在他們都不肯相信。」

「他們?」

「記者,沙慕塵的樂迷,還有一些好奇的人。」

我放下電話,老華僑正好奇地看著我,那研究的眼光令我不自在。

「恕我冒昧,看起來你有麻煩?」他居然直言不諱,一點也不在意我們才第三次見面,而前兩次除了討論公事外,一句話也沒多說。

我笑了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是為了那位音樂家?」他又問。

我今早出門必是走錯了方向,否則怎會遇到這麼多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

「我听過他的演奏,東京、紐約、巴黎……?」他閉起了眼楮陶醉地說,「啊!那真是天籟之音,他是天生的音樂家。」

「我相信任何一位音樂家听到了你這樣的稱贊,一定很高興。」我勉強回答。

「他會嗎?」他看看我,表情十分幽默。

我聳了聳肩。是的,他會嗎?慕塵似乎是那種凡事都能看得很淡的人,既不會大喜,也不會大悲,惟一惹人討厭的就是拿著雞毛當令箭,老是問我要不要嫁給他。

他或許是一時高興。

但依照我心目中牢不可破的倫理觀,嫂嫂跟小叔子有瓜葛,便是。

車子下了南京東路的交流道,我要求下車。

「我送你回公司,貴公司是在仁愛路,是嗎?」他說。

「我在這里叫車,很方便的。」

「一個女孩子在街上亂跑,怎麼會方便?」他教訓我。

「我不是女孩子,是成人。」我啼笑皆非。我已經30歲,是大機構的主管人物。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