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快要暴走了,吐納了十來下才穩住了情緒。
「不知道。」
「噢。」他失望地垂下頭。
我覺得他挺可憐的,想了想,又把包包打開,拿了兩塊魚干給他。
「哪,只剩四塊了,給你兩塊吧,省著點吃,也許能挨到你家人找到你時。」
我想象中應該是︰他接過魚干,感激涕零地向我道謝,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在口袋里。
誰料他大大的眼里精光一閃,縱身撲上來,一陣狼吞虎咽。我完全呆了,大腦在那會兒一片空白,等我回過神時,那兩塊魚干就只剩下魚刺了。罪魁禍首還一邊舌忝著油嘴,一邊望著我包里僅剩的另外兩塊。
啪!
我一巴掌甩過去,將他打個趔趄。我狂怒道︰「臭小子,誰叫你現在吃的,你知不知那兩塊魚干可是我兩天的食糧啊?」
被偷後,我就一直在節衣縮食,更何況在這荒郊野地沒了食糧真是不可想象。我是看他可憐才讓他兩塊的,他卻如此不知好歹,怎叫人不生氣?想到好不容易才省下的食糧被這麼糟蹋了,我心疼得快掉下眼淚來。
托瑞捂著被我打腫的半邊臉,茫然地問︰「我做錯什麼了嗎?」
我不再理他,重新收拾好包,背在背上,轉身就走。
「咦,你不是去找朋友嗎?為什麼要走左邊呢?」托瑞在身後道。
我怔了怔,疑惑地轉過身,「你怎麼知道我要去找朋友?我不記得跟你說過。」
「啊,這個,」他模模頭,「我看到的,應該是吧,很像啊,難道我看錯了?好像是很淡。」
我不知道他亂七八糟在說什麼,又問︰「那你怎麼知道我朋友在哪個方向?」
「我覺得是這個方向。」
「你覺得?」
「呃,我的直覺比算卦還要準呢,他們說算卦還是很重要的,可是我記不住那些手勢,有很多種喔,很復雜喔……」
「你會算卦?」
這麼說來,我好像听過這種傳說︰鼠人有種神秘的力量,他們會操縱那些遠古的法術來獲得他們想要的東西。難道眼前這個傻兮兮的小鼠人也會?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我重新走回來,反正我現在也不知道該往哪條路走。
「我的網友在哪里?你算算,算對了我就不跟你計較那兩塊魚干的事了。」
他眼楮亮起來,含著食指,「我可以再吃一塊嗎?」
「算對了,要吃多少都行。快算吧。」
他高興地在地上翻了個跟頭,然後扯了根草,口里念念有詞地比劃。
我看不懂他在比劃什麼,等了半天,忍不住問︰「怎樣?我的朋友在哪里?」
「還,還沒。」他的額頭微微冒出汗珠。
我又等了好一陣,心想他會不會是為了要吃魚干故意騙我的?正準備放棄時,只听他叫道︰「啊,出來了,是在——那邊!」
他指的方向是東方,也就是那個狗人所走的右邊那條道的方向。
「是嗎?」我將信將疑。
「應該是吧,我的直覺也是這個方向。現在我可以吃了嗎?」他的手模向我的背包。
我瞪了他一眼,他趕緊縮回手。
「你不是說,算對了吃多少都行嗎?」他無比委屈地指控道。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隨口亂說的,要吃魚干等找到人再說吧。」
「我的直覺很準的!」
我哼了一聲,懶得多說,往右邊道走去,他趕緊跟上。
「我說的是真的,魔鬼大人。」
「閉嘴!再亂叫,我把你吃了!」
黑夜里,荒野小道上,我和鼠人托瑞向著黎明的方向前行。
第2章(1)
直到第二天下午,我們才穿過荒野進入一個名叫偉力寺的城市。
據說這座城市最先只有一座寺院,由于某個時代的君王十分信奉宗教,致使該處香火鼎盛,漸漸繁榮起來,發展成了一座小鎮,然後又由小鎮發展成為小城,最後成為今天這座偉力寺城。
偉力寺城最大的特點是︰小河眾多,這些小河把陸地分割成了無數的小塊,整個城市幾乎是被一條條的小河包圍起來的。河上架著一種漂亮的石拱橋,它的古色古香讓我流連忘返,謀殺了我許多菲林。逛了一天後,我才知道這種石拱橋在偉力寺城非常普遍,多到可說三步一橋的地步。
城里大概在舉辦運動會,到處掛著「賽出風格、賽出水平」、「青春無悔、激情無限」等字樣的條幅,橫的豎的都有,許多狗人手里還舉著色彩艷麗的小旗幟。
初進城,我是又興奮又害怕。
興奮的是︰這是我看到的第一座汪汪國的城市,也是第一次同時看到這麼多狗人。害怕的是︰他們不會認出我是貓人吧。二姐的發明雖然厲害,但是這個變裝服還只是個實驗品,沒有通過正式檢測,令人不由得不擔心。
我手心里捏著一把汗,小心翼翼地走在街上,注意著每個靠近我的狗人,隨時準備著一旦有人露出驚訝或憤怒的神情,我就跳到屋頂上去逃走。
听說貓人和狗人的關系以前是很好的,但三百年前的那場戰爭讓兩國斷絕了邦交,邊境被封鎖了,一切經濟、文化交流也都被禁止了,只有少數商人因為利益驅使偷偷在邊境來往。
近幾十年,隨著網絡的發展,世界大同化的趨勢,以及流竄邊境的商人隊伍的壯大,這種關系似乎有解凍的跡象。最明顯的標志是兩國關于《邊境流通自由貿易合化法白皮書》的出台。我也是打著做生意的口號才順利通過邊境的。
不過絕大多數人還是很敵視對方,這在網絡上就很明顯。我曾經听說過,一些極端的狗人恐怖分子,因為嫉妒富有的貓人商人,就炸掉貓人的房屋,搶劫貓人的產物,綁架、勒索貓人等等。
綜上原因,雖有變裝,還是小心為上,盡量不讓自己顯眼。至于托瑞,因為狗人的鼻子只嗅得出貓人的氣息,所以我只是簡單地用我的衣服和頭巾幫他改裝了一下,使他看起來像個狗人小孩就行了。
事實證明,我們的改裝非常成功。在偉力寺城里逛了半天後,我終于放下了那顆懸吊半空的心。
謗據托瑞的預測,我的網友就在城東不遠處。我很是興奮,腳不停地往東趕。越往東,道路越窄,不,應該說是人越來越多。這些人手里幾乎都拿著小旗幟,神情激動,嘰嘰喳喳地討論著關于運動會的事。
「開始了!」有人叫道。
人群立刻沸騰起來,呼啦啦地朝著一個方向涌去。我和托瑞被動地跟著人流走,到了一座石拱橋時走不動了,前面堵滿了人。
「在那里!」又有人叫道。
我應聲向右望去,小河對岸是一大塊綠地,紅黃兩隊人馬正在進行足球比賽。綠地周圍都堆滿了人,我所處的這個石拱橋居高臨下,倒成了看球的絕佳好位置。
我對足球沒什麼興趣,一直不理解為什麼那麼多人,會對那個在腳下滾來滾去的球那麼狂熱?但是被夾在人群里也沒辦法動,只好百無聊賴地看看。看了半天,終于看出似乎是紅隊的厲害些,因為每當球一滾到紅隊腳下,觀眾們就會歡呼。再凝神看時,這個歡呼聲似乎又針對紅隊的其中一人。
比如,此時球傳到了那人腳下,場內外立刻爆出一聲歡呼,聲音之大,震耳欲聾。
「好,花毛小子,上!」我旁邊一個中年大叔激動地大吼道。
花毛小子?我疑惑地再打量,老天,那個花毛小子不正是差點撞死我的摩托車騎手嗎?那個流氓居然是個運動員?
球隨著那流氓的移動滾動著,跑到一半時,沖上兩名黃衣球員想截球,有一個差點成功了,觀眾驚叫連連,卻見那流氓腳一拐,球到了另一個紅衣球員腳下,那人飛腳就射,但偏離球門好遠,觀眾「哎呀」一聲,說時遲,那時快,那個流氓縱身躍起,用頭一頂將球頂進了球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