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頓時一片歡呼聲、吹喇叭聲,還有打鼓聲。我起先也不由自主地興奮了一下,後來一想,不對,我干嗎要為那個流氓高興啊,忙冷靜下來。可是我周圍的人冷靜不下來。
「太棒了,花毛小子!」中年大叔扯著大嗓門叫道。
「好帥啊!」
「是啊是啊,真帥啊,他是誰啊?」
「不知道耶,听說昨天才從外省跋來參賽的,臨時加入的竟也踢得這麼棒!」
「听說他在外省的3000米長跑里刷新了全國紀錄。」
「網球也好像是第一噢。」
「好帥噢!」
「對呀對呀,真帥噢!」
幾個小女生興奮得臉都紅了,桃心不停地冒,都飛到我周圍來了,我忙打散,很想對她們吼一句︰那個流氓只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壞蛋而已,不要表錯了情!
這時,突听得一陣驚呼,看時,只見一顆球往我們這邊飛過來,眾人尖叫著要躲,但是橋上人太擠哪躲得開,眼看那球就要擊中一個梳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抱著那個小女孩的婦人估計被嚇傻了,愣愣的沒有反應。小女孩離我四五個人遠,我來不及多想,縱身跳起來,用頭用力一頂,「砰!」眼前一黑,耳邊響起眾人的驚叫,然後「撲通」一聲,我掉入河中。
我本來會游水的,雖然貴族家的小姐不允許游水,但是我才不管呢,常常偷跑到後山的小河里去游個痛快。不過此刻,我腦袋被撞得暈乎乎的,哪里游得起,入水時又吃了幾口水,胡亂掙扎幾下就沒力氣了,往河中沉了下去。
恍惚中,一雙有力的大手抱起了我,啊,好似小時候爸爸抱我的感覺。
那時,我最喜歡被爸爸抱起來舉到頭頂上去,我總是站在爸爸的肩膀上,高舉著雙手,然後仰望太陽。我喜歡以那種角度注視太陽,喜歡那種被太陽曬得發昏的感覺。現在似乎又在重溫那種感覺,而且現在的太陽似乎更加燦爛奪目。
新鮮空氣一下子灌進肺里,我嗆了一口水,醒過來,跳入眼簾的是流氓那張被放大的臉。嘩,好漂亮的臉啊。我在心里贊嘆著。那張臉繼續放大,鼻子突然出不了氣,一股男人的氣息撲到我嘴邊。我猛地警覺︰他在吻我!
身體先大腦而行,「啪!」我往那張漂亮的臉上揮了一記耳光。
我听到眾人的抽氣聲,轉頭一看,四周圍著無數的人。我忙推開他,叫道︰「非禮啊!流氓!」
人群里有人開口打抱不平了︰「小伙子,他是在為你做人工呼吸而已。」
呃?人工呼吸?我僵住,遲鈍地回想起事情發生的經過。這麼說救我的人是他?我不好意思地看向他,只見他氣得臉都白了,反而讓那五指紅印包加清晰。
「一遇見你這臭小子就沒好事!誰是流氓?誰要非禮你這個丑八怪!」他怒吼。
我本來還滿懷歉意,覺得他救了我,我還打人家,不太道德。哪知他這麼沒口德,再怎麼說,那可是我的初吻耶,我那三分歉意立刻就煙消雲散了。
「我遇到你才沒好事!兩次都差點搞出人命,你這個流氓還不承認?」
「什麼差點搞出人命?你不要誣陷好人!上次的事故是你自己造成的,這次應該是我救了你才對。」
「誰要你救?我才不稀罕你救!人工呼吸也不是只有你會做,這里人這麼多,隨便哪個做都比你這個流氓做好!」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我不想再跟你這個白痴講話!」
「你敢罵本公……公子白痴?」
「事實為證︰人家拿頭頂球是把球頂到球門里,你拿頭頂球是把自己頂到河里,你不是白痴誰是?」
「是你們踢的混賬球快打到人家小女孩身上了,我那麼做相當于是救了你,你這個流氓、白痴、笨蛋,外加三級變態不要顛倒黑白!」
「我警告你,再叫我流氓小心我宰了你!」
「我怕你?你來宰啊!是先宰頭還是先宰身?」我叉著腰怒吼道。居然威脅我?我要連這種威脅都怕的話,也不用出門闖蕩了,直接在房里繡花算了。
「你、你這個……」他氣得臉紅脖子粗,半天沒說出這個的下文,最後干脆掉頭走了。
圍觀群眾見沒戲可看,也就陸續散去。
一個男人抱著那個梳羊角辮的小女孩走過來,後面跟一個婦人。
「謝謝你,小伙子,你救了我的女兒,你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啊。」男人說。
我想起來,他就是看球時站在我旁邊的中年男人,原來小女孩是他的女兒。
「沒什麼,舉手之勞罷了。」只是這舉手之勞不僅報銷了我的初吻,還差點要了我的命。
「你快來謝謝恩公。」男人對身後的婦人說。
熬人走上來,含著眼淚道︰「多謝恩公救命大恩,若不是恩公及時出手,小女已經……」說著說著她嗚嗚地哭起來。
經她這麼一哭,我才發現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好事,心花怒放,忙道︰「沒什麼沒什麼,令嬡吉人天相,福大命大,就算我不出手,也會有人相救的。」
「說的也是。」婦人收淚如收傘,轉眼間笑容滿面。
我愕然,什麼跟什麼啊,我只不過謙虛一下而已,你也用不著轉得那麼快吧。
中年男人道︰「恩公衣服盡濕,天時也已不早了,何不到鄙人寒舍更衣漱洗。鄙人家里雖然算不上大富,但是薄酒小菜還是有的,請恩公務必賞臉光臨,讓我夫婦略表感激之情。」
畫面定格——
從這里起就是第四個事故的開始。
如果說前面三個事故發生後,我做的那些決定都是被動的、沒得選擇而選擇的話,那麼這第四個事故就完全是我主動的了。因為,如果當時我有一點哪怕是百分之一的警覺的話,也不會答應這個中年男人的邀請,那麼,現在我的這個悲慘狀況也就不會出現了。
那對夫婦明明是現代人,卻滿口恩公、鄙人、寒舍的,不是太奇怪了嗎?可當時我竟然完全不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兒。事後我只能歸結,是因為那時我又濕又餓,或者有可能撞到了頭的緣故,更有可能的是被那個流氓癟三給氣昏了頭,才讓我的大腦停止思考,只想到有干淨衣服換、好酒好菜吃就是最高。
中年男人說他姓黃,單名一個苗字。于是我就跟著這位黃苗老兄到他家去了。
經過石拱橋時,看到托瑞蹲在路邊,撿了一大堆別人丟下的爆米花吃得津津有味。我當場就給了他一腳,命令他要不扔掉爆米花,要不咱們就一拍兩散,就地解散。他猶豫了許久,看我徑直走了,才依依不舍地扔下爆米花追過來。
黃老兄的家離球場不遠,是一幢小洋樓。據說汪汪國這兩年樓價持續上漲,在主城區擁有得起這樣的房子,應該是比較富有的人家了。
我和托瑞被請到樓上的客房去換洗,托瑞現在的身份是我的表弟,受到的待遇也屬VIP級別——便宜了這家伙。
客房帶著一個獨立衛生間,我痛快地洗了個泡泡浴。自從被竊後還沒有這麼舒服地洗過澡呢,這不禁讓我想起了家。以前總覺得那個家很悶、沒意思,老想往外面闖。真的闖蕩江湖了,才知道幸福生活來之不易,以前的自己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梳洗完畢,已是晚飯時間。樓下的大廳里擺了一大桌席,坐了十來個人,都是黃家的親朋好友、隔壁鄰居,特地來為黃兄壓驚,向我道謝的。
黃老兄夫婦熱情地請我上坐,為我倒酒,說了許多感激的話,說我志士仁人、良金美玉、摩頂放踵、先人後己、拾金不昧、坐懷不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