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龐線條稜角分明,高高的鼻子,下頜較突,唇線優美,不過他那染得五顏六色的頭發卻讓人不敢恭維。雖然不願意,但我不得不模著良心說︰即使整個喵喵國最漂亮最時髦的時裝界也很難再找出第二個這麼漂亮的人了。
而最讓我吃驚的是,他的耳朵和眼楮的形狀跟我們貓人完全相反︰我們的耳朵是如葉片般的尖形,而他那豎在頭頂,戴著七八只形狀不一的銀環的兩耳卻是圓的;我們的眼楮是像珍珠一般的圓形,而他的眼楮卻是帶點稜角的橢圓。此刻這雙漂亮的眼楮正燃燒著熊熊怒火。
第1章(2)
「你該死的在路中間干什麼?」他吼道,聲音完完全全是男中音,寬厚沙啞。
「我?」我看看我的「餐桌」——早已變形的「餐桌」——「我在吃飯啊。」
「吃飯?吃飯!你該死的在路中間吃什麼飯!」
「吃晚飯兼早飯。」
「你!」他看起來像是快要背過氣去了。
我不太明白他在發什麼怒,該生氣的應該是我才對吧,我才是那個被打斷了晚餐兼早餐、差點被洗白的受害者吧。這麼想著,我的口氣硬起來。
「我差點被你壓死,你知不知道?」
「是我差點被你嚇死吧!」
「不,是我,你事先不按個喇叭,橫沖直撞地沖過來,若不是我會跳,這會兒已經死掉了。你應該向我道歉!」
「我向你道歉?憑什麼?你在道路中央吃飯,我還沒告你妨礙交通呢。」
「就這條土坡坎也算道路?好吧,就算是道路,可也沒有標志說這就是車道吧,我要說它是人行道呢?就這麼點地方,我不在這里吃在哪里吃啊?」
「我管你在哪里吃,你就是要在天上吃都不關我的事,別擋大爺的道就行!」他蠻橫地說,一邊將摩托車扶正,拍拍泥灰,跨上去把油門踩得轟轟響,噴出的油煙直沖我腦門。
「滾開,丑八怪!」他道。
我生氣了。我確定我真的生氣了。雖然自從出門以來我就一再告誡自己盡量不要惹事,出門在外與人方便,于己方便,萬事和為貴,退一步海闊天空……但是,這會兒我真的忍不住了,這個流氓、土匪,真的讓我火大了!
就在他發動機器準備啟程時,我跳起來,對準他的臉狠狠踢了一腳。由于出其不意,他沒能躲開,第二次摔下摩托。這一次,他起來得很快,騰地站起來,橫眉豎眼地向我沖過來。我忘了狗人的奔跑迅速是很快的,眨眼間,我都還來不及跳起,就被他抓住了。
「你這個該死的臭小子,居然敢踢本大爺,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誰啊?」
他的力氣好大,我的手臂差點被他抓月兌臼,痛得眼淚都快出來了。而這會我才遲鈍地想起,這里可是荒無人煙的荒郊野地,就是被他殺死在這里也不會有人知道的。難道今天就是我的忌日?
「放開我!放開我!」
也許是恐懼過頭,我突然渾身充滿了力量,拼命掙扎起來。可是他抓得好緊,我的掙扎一點用處也沒有。我要死了!這麼想著,眼淚沖出眼眶。
他愣了一下,嫌惡地道︰「你哭什麼哭,堂堂男子漢像個娘們兒似的。」
我張開嘴往他的手臂上使勁兒咬下去,他尖叫一聲,甩開我。
啪!我被甩在草叢里,一時頭昏眼花,起不了身。
只听他怒沖沖地吼道︰「臭小子!不要讓我再踫到你!否則你死定了!」
隨後听到摩托發動起來,轟轟地開走了,去的方向是右邊那條路。
從小到大還沒受過這種待遇,我氣得拔著身周的雜草出氣,每拔一根就罵一句「流氓」、「土匪」、「雜種」、「變態」,漸漸地拔成了一個草垛。後來我累了,就倒在草垛上睡著了。
我是被一陣嘰喳嘰喳聲吵醒的,醒來時天已經黑了,但這對我不會構成多大妨礙。我看到一個小小的身軀在「餐桌」那里晃動,我慢慢地向那邊接近,盡量不發出響聲,然後——你猜怎麼著——我看到了一個鼠人!
老天啊,三百年來,在這片大陸上幾乎絕跡的鼠人哪!
我不禁懷疑起我的眼楮,是否認錯了。我再靠近一些,那個人一點也沒有察覺我的存在,正在興高采烈地享用我忘記的晚餐兼早餐,那嘰喳嘰喳聲就是這樣發出的。
他的身高只有我的三分之一,頭部不成比例地小,眼楮卻很大,幾乎佔了整張臉的一半。他沒有下頜,嘴巴尖尖地向前突出。他的上衣顏色古怪,褲子式樣滑稽。老天,他還有一條尾巴!很短,但絕對是一條尾巴!
沒錯了,是鼠人,簡直跟歷史書上畫的一模一樣。
由于驚訝,我發出了輕輕的「咦」一聲,這聲音驚動了專心吃東西的鼠人。他停止進食,抬頭向我望來。我們的目光在空中相踫,一時間雙方都愣了。後來我估計他也是第一次見到貓人。
我們愣了大約有一分鐘,然後他想起什麼,驚叫了一聲開始逃竄,逃跑之余卻沒有忘記帶上那塊魚干。
不知出于什麼原因(後來我才明白這叫遺傳),我沒有驚慌,呆在原地沒動。
又過了一分鐘,鼠人還在尖叫著逃竄。
再過了一分鐘,鼠人仍然在尖叫逃竄。
然後又一分鐘……
十分鐘後,我終于受不了他的聒噪,踢了他一腳,喝道︰「閉嘴!」他果然不再尖叫了。
我將他提起來,發現他正在發抖,我很驚訝他會怕我(後來我才明白這也叫遺傳),于是想說點什麼來放松一下。
「你是不是路盲呀,跑了半天還在原地打轉?這樣不行啊,會被人吃掉的。」我開玩笑道。
我的話完全沒有讓他放松,他反而抖得更厲害了,就在我想再說點什麼時,他突然咬了我一口。我像先前那個狗人一樣痛得叫起來,甩手將他摔在地上。他跳起來,又開始逃竄。我氣了,心想︰大個兒的我制不了,你這個小蚌兒還制不了嗎(典型的欺軟怕硬型)?撲上去,一把抓住他。
「放開我!放開我!」他大聲叫著。
我正在想這話怎麼這麼耳熟,他又叫︰「不要吃我,魔鬼大人,我會給你燒錢的!」
真是不吉利。我呸了他一口,放開他。
「誰要吃你!你很好吃嗎?」
他跑到一邊去,哆哆嗦嗦地道︰「不,不好吃,一點也不好吃,真的。」
我還煮的呢。我白他一眼,問︰「你叫什麼名字?從哪里來?到哪里去?去干什麼的?」
他老實地回答︰「我叫托瑞。我從家里來,到汪汪國去,去吃東西。」
我暈!這個人不僅是個路盲,還是個白痴啊。
「我是問你,你家在哪個城市哪條街哪個門牌號?」
他轉轉眼珠,想了半天,「好像是……撲凍開發區建新西路1號街2號。啊,我居然都記得耶,呵呵呵。」莫名其妙的,他笑起來。
我翻翻白眼,那是什麼地方啊,听都沒听說過。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這傻小子迷路了!
我不想再跟他蘑菇,便收拾起行李來。
「魔鬼大人……」他開口道。
「再亂叫,小心我真的吃了你。」話出口後,我發現自己態度太差,對著這個鼠人我好像缺乏耐心似的,他又沒對我做什麼壞事,比起先前那個惡霸狗人不知要好多少倍。
「什麼事?」我放軟了口氣。
「請問你知不知道怎麼回家?」
「我知道我的家怎麼回,不知道你的家怎麼回。」
「啊,這樣啊?那你知道汪汪國的吃的在哪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