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楷的感動還來不及表現就被他昭然若揭的哀怨壓了下去,「你不要夸大事實,小時候你被媽追著打的時候哪一次不是我幫你的!」
「是啊,幫我把媽媽的撢子換成你的手!」所以有一次他寫作文時還用了一個比喻,說是那像竹竿般孔武有力的手,結果被可惡的小學老師到處宣揚,成為整個學校的笑柄。
「喂,我放輕了力道的你會不知道?」不知感恩的家伙,媽在氣頭上可真是會把他可憐的尊臀打得皮開肉綻的。
「哈,放輕力道就夠我痛上三天,不再輕的話我不是要終生殘疾了?」難得跟大哥拌嘴,挺有意思的。
「知道就好。我可是因為不願意余生在幫你推輪椅中度過,所以才手下留情的。」以往總是站在比阿行高的位置上與他相處,畢竟他的年紀長得太多,這樣很「兄弟」的對話還真少。
「對了,你什麼時候跟廖潔搭上的?總要交待-下吧?讓我死也當個明白鬼。」那個女人的口風可真是緊啊,在QQ上遇見過她好幾次都沒有說起這事。
「什麼搭上?說得這麼難听。」張楷不滿地抗議,然後簡單地說了一下兩人認識的經過。
張行更加扼腕,「怎麼會這樣?涼鞋是我送的,買計算機是我介紹的,宴會是我請她的,表白是我促成的,最後得到好處的卻變成了你。我好可憐,我不管,媒人紅包一定要包個天文數字給我!」
張楷一愣,「什麼媒人紅包?」
「哇,你不會吧?難道你跟她交往就沒有結婚的打算?」
「結婚?我什麼時候說要結婚了?」至于想這麼遙遠?
張行收起吊兒郎當的梯子,正色道︰「哥,廖潔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她被你追走,我一點兒都不傷心是騙人的。我知道她只把我當兄弟,我會跟她表白也只是想把自己一鵬別點兒心思劃個句號而已,所以要說有特別難過的話也不至于。你們如果最後在一起,我會很開心,就算不能,我也希望你至少現在是真心的。雖然她看起來神經兮兮的,但這不代表她玩得起大人世界的游戲。如果你讓她傷心了,我一定會幫她整死你的。」哇,對老哥撂狠話的感覺真好,他都有點兒期待老哥甩了廖潔然後被他們整的樣子了。
阿行對于自己暗戀的說法讓他放下了心,至于後面的部分,連他自己都還沒有理出頭緒,實在難以立下什麼保證,順其自然吧。不過有件事他有些好奇,「如果是她讓我傷心呢?」他發誓這絕對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擺成大義凜然Pose的張行腳下忽然打了個滑,開始為難地搔頭,「這樣啊……你是強權集團,我和廖潔是弱勢群體,無論怎麼樣我都站在她那邊!」
張楷長嘆三聲,他現在面臨的選擇,不是給人家一個交代,就是被甩,否則就嘗死得很慘,對不對?
不是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嗎?為什麼他就攤上個毫無手足之情的弟弟?
第七章
這個學期法學院有太多的考試,並且必修的重頭戲每天一門,依次排開,臨時抱佛腳的大多數同學簡直都是殫精竭慮嘔血三升,恨不得從行政樓上跳下來了此殘生。廖潔很不幸正是屬于「混」芝類人種,雜七雜八的事情搞了一學期,現在自然該到她發揮臨陣磨槍的本領,為學分建設添磚加瓦的危急存亡關頭了。
愛情誠可貴,掛科價更高,于是張楷便成為她揮劍斬情絲壯舉下的犧牲品︰整整一個月,不見面不通電話不發短信,惟一的「交流」就是在每天早上八點的時候充當鬧鐘功能提醒她起床復習--暗號是電話響三聲,然後掛掉。
好在到了年邊「力行」也有一大堆報告總結會計核算之類的事情要忙,否則好不容易適應了有一個小女朋友需要牽掛的生活,又一下子回到原來的步調,張楷還真有些調整不過來。
偉大的法學院終于結束了本學期的期末考,這時候已經是臘月二十五了,漲楷的工作還沒有完全結束,得在二十六的晚上才能回家,在不想讓父母知道他們倆之間的事情的前提下,廖潔當然不能陪他待到那麼久,所以臘月廿五的一頓中飯就是他們今年最後一次見面了。
「回家後真的不能找妳?」張楷再次確認。
「不能,D縣城區才多大點兒地方?咱倆在路上晃一圈,踫到七大姑八大嬸的十個指頭都數不過來,到時候鬧得全鎮的人都知道我和你攪在一起,怎麼收場?」小鎮可是個民風淳樸的地方,一男一女牽著手在路上走一圈,第二天就會被所有熟人問什麼時候結婚,誰受得了?
「那打電話?」
「那也不行。你打電話來如果是我爸媽接的話肯定被他們盤問到死,咱們發發短信就行了。反正也就二十來天的假很快就會回來的,我不會真的重要到讓你一日不見就覺得如隔三秋吧?」她半開玩笑地問,心里卻不希望听到他斷然的否定。
張楷攤攤手沒有正面回答,「其實不止二十天。初七我就要飛美國談一個合作案,完了再考察在美東部設立另外一個分公司的可行性,一來一去,個把個月是跑不了的。」所以說加起來他們大概要有一個半月見不了面。
「啊?你要去美國?好不好玩?」
「盡是開會和參觀,妳說有什麼好玩的?要不要跟去,然後開學的時候先回來?踫到了那里妳要自己找事情做,我沒辦法陪妳。」
「我才不去呢,你以為辦簽證什麼的那麼容易啊,而且那邊比這里更冷,大過年的我跑去挨餓受凍,犯得著嗎?」
「簽證不是問題。不過我也知道妳懶得去,隨便說說而已。」張楷啜了一口酒,一臉正經地說道,引來廖潔大舉進攻,把他面前的羊排全部轉移到自己盤里佔為已有。
廖潔坐兩點的車,吃完午飯張楷送她去火車站,正逢交通高峰,一路上處處排長龍,半個小時的車程足足開了六十七分鐘。
張楷買了站台票陪她進去,左手拖著行李箱,右手拎著旅行袋,肩上還背著個書包,沒有半點兒累的樣子,反而很有成就感--廖潔本來不打算帶很多東西回家,也不願麻煩誰送行,不過既然有免費的勞力非常積極地願效犬馬,並且听到她說沒什麼東西好帶的時候表現出很失望的樣子,她索性就把衣櫃里的存貨通通打包進大箱子里;弄回家在寬敞的陽台上好好地曬上一曬,最主要的是為了滿足某人的犯賤心理--不對,是一腔熱忱。看那大包小包的架勢,旁人絕對不會相信其實她只有四個小時不到的車程。
幫她把行李放到架子上整好,張楷在開車前五分鐘準備下車。
「妳看。」他指指站台上正在依依不舍擁吻的一對情侶,一臉艷羨。
「干嗎?」廖潔早看到了,心里一直在想這年頭還真有人熱情如火。
張楷一張臉倏地湊到她面前三厘米處,涎笑,「咱們也--」
廖潔伸出手指點住他的腦門,並使勁往外一推,「你休想!」大庭廣眾的,他還真是開放。
張楷聳聳肩,並不如何失望。一開始他就沒指望在這里佔她便宜,她要真答應了的話他才會受驚哩。正要走下階梯,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轉身,不知從哪里變了一個CD機出來遞給她,「路上小心,這個給妳听著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