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精力難道連老人家都不如?真丟臉。
廖潔拿了根油條夾在燒餅里,使勁一咬,脖子酸了一半--差點兒忘了,她還落了枕。
最難堪的是她不小心發現張楷大衣的前襟上有一攤可疑的、礙眼的小水漬--正是她剛才頭靠著的地方,罪證確鑿,想賴賬也難。
「妳怎麼只啃燒餅不喝豆漿?這里的豆漿非常地道,比那些加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料又貴得要死的連鎖店里賣的好喝多了。」張楷說完才發現這句話的措辭很像廖潔的風格,他就這麼輕易地被傳染了?
「哦。」廖潔拿起湯匙舀了些一喝,口感果然不錯,「你常到這里來吃嗎?」剛才老板娘問都沒問就端了碗沒放蔥的咸豆漿給他--他不吃蔥韭蒜。
「嗯。這里離我住的地方很近,妳要不要去坐一下?」
「不用了,下次吧,我還要回去睡覺呢。」她兩只眼楮都快睜不開了,對面這位卻說今天還要去公司加班,「沒想到你竟然會在這麼『通俗』的點心店里吃早飯,我還以為--」
「妳還以為我這種人不是在一張長長的西餐桌上邊吃三明治邊看報紙,就是一杯黑咖啡解決一餐?」他現在已經很能掌握她的「你這種人」的思路了。
廖潔赧然,「Sorry,這大概是定向思維。」喝完最後一滴豆漿,「我吃完了。」
張楷拿出餐巾紙讓她擦嘴,「我一會兒送妳到宿舍樓下吧,妳看起來好象隨時都會睡著的樣子。」
「好啊。」看時間才七點,想也知道星期天沒有幾個學生會七早八早地到處亂晃,更高興的是她不用走那段從校門口到宿舍步行至少二十分鐘的路了。
回到寢室,阿湄她們如預料中地酣然高臥,她輕手輕腳洗完臉刷完牙,就爬上床補眠。
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難得的陽光一直照進寢室里的地面,看起來給人很溫暖的感覺。
「哇,三點了。」她自言自語了一聲,然後就听見床下面一片兵荒馬亂。
沒多久,三張充滿探究意味的臉齊刷刷地出現在她的床邊。
她們宿舍里都是組合式的家具唉,書桌在下面,床在上面,怎麼她們一個個都變得那麼高,可以趴在床沿上呢?
她撐起身子一看,才發現這三個神經病都站在凳子上。
她又躺回去,懶懶地說道︰「參觀美人冬睡圖每位票價人民幣五十元,合照再加五十元。請憑票入場。」
三人誰也不搭理她,自顧自地趴在床沿上說起話來。
「喂,這個新聞標題很聳動呢。」
「怎麼說的啊?」
「『女大學生被約會強暴,孽胎暗結』。」
「哇!這麼嚴重!好可憐哦。」
「現在的女孩子真是太不小心了!對了,昨天晚上好象有人沒回來哦。」
「妳忘啦?是小潔啊,她也是去約會,不過我們小潔很聰明的,肯定懂得保護自己。」
「那是當然。但是如果你情我願的話,就不叫強暴了吧?」
「那當然。不過春宵一度的結果還是差不多的。」
「妳是說--」
廖潔明顯感覺到三個猥瑣女的眼光正緊緊地盯住她的小骯不放。
「不會啦,妳不知道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做避孕套的嗎?」
「我知道。但是一時間天雷勾動地火,哪里想得到那麼多?」
「但是人家張楷身經百戰鞋驗豐富,肯定不會忘記的。」
「但是那效果也不是百分之一百啊,萬一有什麼差錯的話……」
「妳們幾個夠了沒有?」被討論的主角竟然是她,是可忍孰不可忍!
「妳終于清醒啦?」三個猥瑣女奸計得逞,笑得可惡極了。
踫到無賴分子,廖潔只能自認倒霉,「妳們要問什麼?說吧。」
「昨晚干嗎去了?」
「看通宵電影,我昨天不是發短信給妳們說了嗎?」
「真的只有看電影?」蘇伊蘅滿臉企盼,眼楮瞪得像個急色鬼。
「那還能干嗎?」滿腦子黃色思想的家伙!其它兩個人都是被小蘅帶壞的!
「比如說擁抱取暖啦、接吻啦之類的。」電影院里場地有限,應該不會發生別的什麼恐怖事件才是。
廖潔想起自己靠在張楷懷中的畫面,忍不住臉紅,但是事關個人尊嚴,她才不會說出來讓她們笑呢。「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把妳一肚子的壞水收起來,看妳的武俠小說去!阿湄,妳明天要交的兩篇論文不是說還沒寫完嗎?阿禾,都快吃晚飯了怎麼還不去自修啊?」
「我們關心妳嘛。」三人異口同聲,這倒也是實話。
「好啦好啦。我知道沒有我妳們一個個孤枕難眠,但是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靠山山倒靠人人老,妳們也要開始學著獨立生活,萬一以後我不能陪著妳們了--啊!妳們這群死人!」
三人聯手,把廖結的被子從頭掀到腳,然後在不絕于耳的叫聲中,非常優雅地爬下椅子,做自己的事情去也。
靶謝M大的英明安排,在元旦之前就搞定了所有考試的張行,成為一幫同學中最早回家的一個。不過他正處于失戀期,再怎麼早解放還是心情不佳。大哥特地趕回家來和他作「Man'stalk」的內容更是把他搞得差點兒靈魂出竅。
「阿行,我交了一個女朋友。」好吧,他承認,這不是一個有技巧的開場白。
張行詫異地看著他,「哥,你又不是第一次交女朋友,怎麼突然想到要跟我打招呼?」大哥長他整整十歲,他剛上初中時大哥就在外邊打天下了,從小也沒怎麼玩在一起,所以他對大哥是崇拜多于親熱,怎麼樣也該是他交了女朋友然後棠告大哥才對吧。
「這個女孩子妳認識。」迂回,這叫迂回,可不是他缺乏直奔主題的勇氣。
「哦?我們都認識?」新鮮了,大哥身邊的女孩子他都沒見過的啊,對了,有一個照過面--「劉秘書嗎?」是姓劉吧?
「不是。」算了算了,這樣下去一輩子都猜不出來,「廖潔。」
張行啞然,「大哥,你開什麼玩笑?」是不是最近工作壓力太大以至于神志不清了?廖潔是他的暗戀兼失戀對像耶,怎麼會在哥的嘴里蹦出這個名字來?
「我不是開玩笑。」
「難道還有別人也叫這個名字?」這個可能性挺大,「廖潔」兩個字太普通了。
「我的女朋友是你的高中同學廖潔。」這樣說總夠清楚了吧?
張行雙眼突增瞪大,大哥不可能開這麼無聊的玩笑的,那就是真的?他忍不住走上前去抓住張楷的臂膀,「這是怎麼回事?」
「你的短信錯發到我的手機里來,我把你的意思轉告給了廖潔,她拒絕了。然後我向她提出交往,她答應了。」
張行听完後呆了很久,最後終于哭喪著臉頹然坐回椅子上,「大哥,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這麼鮮明的對比?會顯得我很沒魅力的。」這可絕對不是事實,平時他的吸引力可是無往而不勝的!
現在輪到張楷震驚,「就這樣?你不怪我橫刀奪愛,也不懷疑我在向她轉告你的意思時做了什麼手腳?」
「怎麼會!」張行感到自己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傷害,「你是我大哥,而且是從小就不斷用鐵血手段教育我不可以撒謊的大哥,如果我連你都不信的話又能信誰去?」唉,他是在家庭暴力陰影下長大的苦命小孩,怎麼敢對施暴者說半個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