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潔笑得踉踉蹌蹌地往外走,老遠還能听到她們三人的喧囂,一窩瘋子啊。
「你的室友們還真寶。」張楷不時在她手舞足蹈的敘述中搭腔,卻有些心不在焉。
「是啊,她們上次還--」廖潔興致勃勃地正要說下去,發現他的異常越來越明顯,她皺起眉,「你怎麼老看著我?」其實後面還有「的胸部」三個字被省略了,但這樣問出來實在尷尬,今天從見面開始他就一直盯著她頸項以下瞧,開車的時候又從鏡子里看,以前從來都沒有這麼不禮貌的舉動啊,是不是之前他一直是只披著羊皮的狼,今天覺得時機成熟了所以準備在月圓之夜變身?
接觸到她懷疑甚至帶點防備的目光,張楷差點被口水嗆著,他不自然地清清嗓子,「沒什麼……只是--那個……妳今天、好象不太一樣……」說完他還把頭轉向他處,用手往她胸部的方向指了指。天地良心,他這次真的只是好奇而已,沒有別的企圖。
「什麼東西不一樣呀,說話吞吞吐吐的……」廖潔一邊抱怨一邊低下頭檢視,然後恍然大悟,「原來你在說這個!」她迅速拉開上衣的拉鏈,讓剛剛回過頭來的張楷又不得不轉過去。
這輛車里只有兩個人,而其中的寡女竟然還在豪放地月兌衣服,都不用避嫌的嗎?那她剛才干嘛還那麼警戒的樣子?
「你看!」
小心翼翼地回過頭,沒想撞上一個毛茸茸熱乎乎的東西--「這是什麼?」玩具熊?
「熱水袋,裝在絨毛套子里會保暖一點兒,我們要去看通宵電影呢,如果電影院里空調不夠暖怎麼辦?」廖潔一邊解釋一邊把套子掛回脖子上,再拉上外套拉鏈,原來剛才他一直在研究為什麼她胸前會突然鼓起一塊,這好象也算正常吧。不過就是不知道想到這一層後,自己為什麼會覺得很別扭,,
「妳準備得倒充分。」張楷笑著道。她今晚指定的節目,對他來說也是個很新鮮的體驗,以往看碟都在家里,在電影院坐上一整個通宵的經歷倒是沒有過。
「還不止呢!」廖潔獻寶似的打開包包,把里面的東西翻給他瞧,「我買了一大包瓜子,我們可以一邊看電影一邊嗑;還有餅于和沙琪瑪,一會兒肯定會餓的;還有豆腐干、薯片……」
張楷看著她認真介紹的樣子,覺得既有趣又驚奇,這個背包看起來小小的,想不到能裝這麼多東西。廖潔最後拿出來的東西讓他倏地瞪大眼楮,那是……女乃瓶?
無視他驚異的目光,廖潔揚揚瓶子,徑自介紹︰「我還帶了咖啡哦,一會兒困的話就可以喝了來提神。你要的話我就把瓶蓋借給你,瓶嘴是我要用的。」說著她吸了口女乃嘴,沖他一笑。
張楷倒抽一口氣。
鎮定,鎮定,她還是個孩子,千萬不要亂想。
「你怎麼都不說話?」廖潔奇怪地看著他,難道不對她的思慮周詳表示任何贊美嗎?
張楷擠出一個微笑,「我--」
「哎呀,到了,你怎麼還往前開?」
幸好到了,他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停好車,走到電影院前,都快十點了還是人潮涌動。明天雙休日,準備今夜無眠的人果然不少。
張楷用一種很自然的姿態牽起她的手,不著痕跡得連廖潔自己都過了很久才發現。
喂喂喂,他做人不要每次都那麼低調好不好?第一次牽手總要隆重宣告一下才成的嘛,弄得這麼沒有紀念價值,讓人很失落的知不知道?
「你放手啦!」用另外一只手點點他寬闊的肩膀,她悶悶她道。
張楷听話地松了手,一肚子不爽--他已經在心里仿真過無數遍這一招,還以為不會被發現的,誰知道……唉,八輩子沒那麼純情過,也難怪水平不行。
張楷看著廖潔抽回去的手像是看一只飛了的煮熟的鴨子。
廖潔褪下手套放進衣兜,張楷心中郁悶得無以復加--他的手有什麼病菌嗎?弄得她連手套都不肯戴了?
「給。」白淨的手伸到他面前。
「什麼?」也不算白淨,手指上有紅紅的凍瘡。
「這樣牽啦。」廖潔跺腳,能拿起他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外面。
兩人手牽手,有些不自然地進了電影院。
不遠處。
「咦?」
「怎麼了?」
「你看你看,那邊笑得很白痴的男人長得很像我們總裁耶。」真丟臉,頂著這麼像的臉笑成這個樣子,簡直破壞力行的聲譽嘛。太過分了!
「……」
結果廖潔精心安排的裝備一樣也沒用上。
今天播的幾部片子都很經典,張楷習慣靜靜地看,旁邊的廖潔除去在開始的時候說了句「這個女主角真傻」外,也沒再講話。看到第二部中間的時候,他不經意回頭一看,才發現她已經抱著熱水袋睡著了。靠著椅背規規矩矩地坐著,頭卻垂得低低的,額前一排劉海像一掛流蘇般微微晃動,看起來非常安靜。
她是熱鬧的、跳動的,再寧靜的山林院落都會因為有她的存在而鮮活生動起來,這是幾個月下來的最大感受。
他看慣了流蘇下面的一雙眸子在清醒時波光流轉慧黠玲瓏的樣子,像現在這樣如此安靜倒有些不太適應。
其實知道自己對她而言,更像是一個玩伴,不用時時刻刻相伴左右,只要在節假日的時候一起到處走走,就是她對男女朋友的定義了吧。談情說愛對別的二十歲的女孩子而商正是時候,對于大大咧咧的她來說,似乎還太早了些。
這明顯不符合他對男女之間交往的認知--不是說自己是多麼斤斤計較的人,只是在社會上混了這麼久,難免現實。這段時間幾乎每個星期都要擠出一兩天的時間來與她做一些沒什麼意義的事情,根本不符合經濟效益。但是他發覺自己竟然不在乎,並且覺得能看到她就很開心。
已經不知道自己想在這段關系里得到什麼了。新鮮感?生命的活力--呵呵,听起來他像是個吸取青春氣息企望長生不老的千年老妖。他承認自己眼下確實是得到了這些,但是並不覺得這些對于他有什麼不可或缺之處,原來的規律生活,他從來沒想過否定,也不覺得需要什麼翻天覆地的改變。
那麼,他們倆到底要走到什麼地步呢?
電影里雄壯的配樂響起,她彷佛受驚似的動了動,溢出一聲下意識的抱怨,但仍然在睡。遲疑了一下,他將她的肩頭輕輕攬過,靠在胸前,淡淡的洗發水香味不由得潛入鼻中,讓他感到全身起了一陣從未有過的顫栗。
深吸一口氣,同時警告怦怦亂跳的心髒不要吵了別人,張楷又把注意力努力放回到電影上。
沒人發現,在這之後的幾分鐘後,有誰的嘴唇偷偷貼上了誰光潔的額頭,美其名曰索取保護費。
有人心情大好,有人人事不知。
室內,真的很溫暖。
有沒有搞錯!她竟然睡過去了,到最後一部電影有怪獸大舉進攻的時候才迷迷糊糊地醒來--是從張某人的懷里醒來。她以前和室友去看通宵的時候從沒有出過類似的事情,怎麼就這次人家的胸膛特別好睡?更奇怪的是身邊那個被人當了一晚上枕頭的人竟然比睡了至少五個鐘頭的她還要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