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等等……
琥珀靈眸一動,鬼靈精地說道︰「思卿說得對,使君這男人太了,已有了妻子還想拐人家羅敷,男人下流很不可取啊!夫子,您覺不覺得天下有很多這類猥瑣下流的男人啊?看了就讓人惡心!」
琥珀朝沈敬儒漾起不懷好意的賊笑,繼續說道︰
「夫子,您要是看到像羅敷這樣美麗的女子,會不會也跟她搭訕啊?像那個的使君一樣?」
思卿遞了一個贊許的眼神給她,干得好!琥珀。
嘲諷夫子是她倆常做的事,通常夫子听到這樣的話,都會很火大!讀書人最重視的就是名節,怎可讓生徒嘲諷自己呢?
只見沈敬儒不慌不忙地道︰「嗯,窈窕淑女,君子好遂,女子最重要的不是美麗,而是內在的美德,內心如果不存善意,任其外表再美,也不會吸引我的。」他直直凝著琥珀。
「內心是善是惡,沒人看得到吧!就像使君明明想勾引羅敷,可外表看不出來啊,因他是有地位的人嘛。夫子,難道您看得到人心嗎?」琥珀又問。
「嗯,其實內心善不善良,听那人的言語就知道了,譬如蓄意譏諷師長的,就是內心不為善,這樣會糟蹋美麗的臉孔的。」他輕輕勾起嘴角。
琥珀聞言,心口猛然一驚。夫子怎麼好像意有所指啊?不要緊,反正她琥珀不是美女,沒關系,咦?等等,思卿是美女?
啊,那……那夫子是在嘲諷思卿羅?
琥珀轉念一想,不得了,哪能容許新來的夫子如此羞辱好友!
「夫子,使君蓄意勾引美女也是不善啊,那男人為何就不會受到懲罰?」琥珀反擊道。她琥珀豈可輕易認輸!
「使君的行為的確不對,尤其是他已有妻室,而羅敷又有夫婿的情況下,他這樣調戲良家婦女,的確不應該。不過,羅敷也當面拒絕他了,應該算是懲罰他了吧。」
琥珀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夫子您說錯了啦!」抓到他的小辮子了吧!
「哪里說錯了?要知道在古時候,被人當面拒絕算是很可恥的事啊,這應該可以算是對使君的懲罰。」沈敬儒很有自信。他可是飽讀詩書的夫子啊!
「不是啦,是夫子您說羅敷已有夫婿,那是錯的。」琥珀笑得很開心。
「咦?‘羅敷自有夫’,這一句應是解釋成羅敷已經出閣了啊。」對,應該沒錯。沈敬儒微微抬高下巴,看著眼前笑成一堆的思卿與琥珀。
「哈哈哈……夫子,您不是女子,自然不知道,您看哪個女子成了親,還打扮得像羅敷一樣,還‘頭上倭墮髯,耳中明月珠’咧!一般成了親的婦女是不可能打扮得如此艷麗去采桑的,哈哈哈……」琥珀說完,與思卿倆又笑成一堆。
「可是她後面很清楚的敘述了她夫婿的樣子,羅敷說她夫婿‘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專城居’啊。」沈敬儒有點兒尷尬的想扳回一城。
「哎啊!夫子,您想想,羅敷也才十幾歲,怎麼可能嫁個四十歲的老頭子呢?婚配不都是選年紀相近的嗎?就算男子歲數大一點,總也不超過十歲吧?夫子,您有听過十幾歲的女子配四十歲的男子的嗎?那男的都可以做她爹親了!」
琥珀又笑,思卿則是大笑。
沈敬德尷尬地脹紅臉,他的確沒想到這一點,可是他還不死心,辯道︰「如果羅敷尚未成親,為何謊稱她已經成親,並且將自己的夫婿描述得如此偉大?」
琥珀彈彈眼角笑出來的淚,撫撫笑喘了的胸口道︰「啊……真的好好笑……夫子,難道您看不出來那羅敷是用這招對付那些想勾引她的登徒子嗎?只要騙說她已經成親,而且夫婿很了不起,別的無聊男子便會自討沒趣地離開,這是女子都知道的事啊。」
沈敬儒不是女子,他怎麼會知道?
琥珀跳下石椅,走到滿臉尷尬的沈敬儒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夫子,孟子不是曾說過︰‘盡信書,不如無書’嗎?夫子,您怎麼給忘了呢?」呵呵!
第二回合,夫子慘敗。
誰教他不是女子!
***
自從那天因討論羅敷敗下陣來後,沈敬懦便更加勤奮地到出雲山莊授課,原本為半天的講授,現在改成一整天,思卿與琥珀大喊吃不消,可孟蘭卻很高興,難得有夫子願意整天教導這兩個頑皮蛋兒。
沈敬儒似乎也樂于跟她們倆辨析書中的道理,他發現兩人其實很聰明,就是活潑好動了點,從兩位女弟子的言談中,他也著實得到不同于以往在書院中塾師教授的觀點。
「若夫日出而林紛開,雲歸而岩穴瞑,晦明變化者,山間之朝暮也。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風霜高潔,水落而石出者,山間之四時也。」爽朗的聲音正背誦著僻翁亭記。
她的聲音真好听,清脆爽朗,卻帶有一點兒軟軟的童音。
「很好,琥珀,你背書背得挺熱順的,很認真。」沈敬懦給了贊賞。
當然,她花了一番心血呢。琥珀的小臉上閃爍光芒,人總是希望得到他人的稱贊,特別是來自師長的贊賞。
「雲莊主,該你背書了。」沈敬儒轉向思卿。
只見思卿雙手一攤,狀似無奈︰「沈夫子,你知道我是一莊之主,很忙的,壓根兒沒時間背這些撈什子的文章。」
「敢問莊主在忙些什麼?」沈敬儒不疾不徐地問道。
「忙……忙什麼啊……忙……」思卿居然語塞。
忙著偷溜出去玩;忙著將灶房的野菜洗到剩下根梗;忙著將丫擺整理好的室內弄得一團亂,再擺出無辜的小臉,說不是她做的;忙著將水池里的錦鯉撈起,說是要讓它們呼吸新鮮空氣,急得老僕人跳腳……
她真的很忙!
思卿脹紅小臉,借故咳了幾聲,抬高下巴,端起莊主的架子。
「咳!我在忙什麼怎可說給外人听咧?我是莊主,你是夫子,只管教好你的書就行了,不許問東問西!我做的可是莊內的大事啊,這等機密的大事怎能讓閑雜人等知曉?」
什麼時候頑皮搗蛋變成機密的大事?
「嗯啊!我很忙的,沒時間在這里瞎耗背書,我有事,先走了,沈夫子你要有問題,問琥珀就行了,不用費心找我.我很忙的,告辭了。」
踫!思卿一腳踢開門板,快速地逃出書房。在門外待命的下人立刻跟上去,只見小小的人影後頭跟著一大票的護衛、丫環、小廝。
沈敬德狹長的黑眸看著落荒而逃的思卿,暗暗地嘆了口氣,轉頭望向還坐在桌前的琥珀。
思卿都溜了,她還留在這兒做啥?當然一塊兒溜羅!正當琥珀起身也要跟上去時……
「琥珀。」
琥珀頭皮一緊,微抽搐著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什麼事啊?夫子。」
「你留下來,繼續听課,晚一點也好將(醉翁亭記)的涵意講解給莊主听。」
「可是……思卿都離開了,咱們就不要授課了嘛!」她也好想溜幄。
「就是因為她不在,所以才更需要你教她沒听到的課。你們不是好友嗎?難道你想看到日後出雲山莊的莊主連(醉翁亭記)都沒听過?那是會被外人笑的。嗯?」沈敬儒對琥珀諄諄說道。
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讓琥珀無法反駁,只好勉強地點了頭,乖乖地留了下來。
「好,現在你試著念一句,解釋一句,遇到不懂的地方,就發問,這樣清楚嗎?」沈敬懦移坐到她身邊,同看一卷書冊子。
「夫……夫子,您……您一定要坐這麼近嗎?」他衣衫上的薰香味弄得她怪不舒服的,還有他身子也有一種味道,隨著他的靠近清晰可聞,好像是……檀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