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里面嗎,麥先生?」那聲音質問。「那個叫艾波克的說──」
「是的,我在這里,伊恩。」公爵說。
茱莉的心跳至喉嚨中。「麥先生?」她不相信地耳語。「他為何這樣稱呼你?你姓孟呀!」
他微笑著,她見過他對女兒這種耐心的微笑。「是的,小姐,但老人家都用蘇格蘭語。蘇格蘭的麥MacCoinnich用英語念起來就是孟Mackenzie了。」
一陣劇痛刺穿她的心,並令她的雙腿發軟。麥、孟,這兩個姓在她腦中打轉,羅斯公爵也姓麥。
他有四個女兒,全和莉安的孩子同樣年紀。
天哪。那四個女孩之一可能是她的外甥女。
第四章
可是哪一個?哪個女孩可能是莉安的孩子呢?
她抓住扁滑紅木樓梯的一根橫木站直。黑暗在圖書室的角落里盤旋,菸草味懸在空氣里。她以疲憊的雙眼注視著一直到天花板的書架,花罩燈的光照亮了手邊的書名︰歌本。她失望地嘆口氣繼續找。燈在掛鉤上搖晃,使光圈瘋狂地旋轉。其他的書名在光線中貶著眼楮︰農業、耕作、畜牧。
那該死的族譜在哪里?
哪個女孩是她的外甥女?
茱莉對這問題已思索了一個星期。她研究公爵的每一個女兒,搜索她們某些細微的差異以及和莉安任何相像之處。雅妮的獨一且和應變能力,使她想起莉安面對孤兒院院長的情景。瑪麗對許多復雜問題的好奇心,與莉安出奇地像。若婷的早熟就和莉安一樣。而莎拉天使般的臉和美麗的金發,看起來就像另一個莉安。可是茱莉必須承認,她或許抱著太大的希望去想。在她內心深處的莉安仍是最美麗的女人,可是她已多年未見到莉安了。
她再次試著回憶最後的一次。那天天氣暖和,碼頭擁擠;她引領張望著要離開的姊姊而脖子酸痛。莉安戴著她最漂亮的草帽,在下巴系個大紅的蝴蝶結,還穿著星期日的裙子。
茱莉在梯子上的手抓緊,但她感覺到的不是堅實的木頭,而是那天她抓著的棉裙。
一陣啃噬的痛苦揪住她的心。
莉安彎身拿開茱莉的手。「我會回來接你,」她允諾道。「等我找到一個有地位的紳士。」她捧住茱莉淚痕斑斑的臉頰。「你會有匹小馬,我們要用蝴蝶結和花來裝飾它。噢,不要哭。」
她的心在破碎,她站在碼頭上由中午直到黃昏,注視著船消失于地平線上口當夜晚籠罩著水面時,寂寞滲入茱莉的靈魂。
三年後信才來。莉安墜入情網且懷了孩子,茱莉將會有個外甥或外甥女。莉安和孩子一安頓好,就會來接她的妹妹。
幾年過去,茱莉為姊姊的失信編了許多借口。她不再沖去郵政局長的家。夢想消褪,人的樣子也變得模糊。她長大一些了開始擔心姊姊是否病倒了。此刻,過去的心酸和目前的不確定,使她掙扎著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的信心沉入谷底。就算她繼續一天偷空一個小時,也要花好幾個星期才能找完這圖書室。想到對面還有一牆壁的書,她回過頭。
這才瞧見羅斯公爵就站在門口,注視著地。
她的喉嚨一止即卡住,身體變得僵直像根木棍,抓緊梯子的手開始發抖。公爵偷看她已多久了?他猜出她真正的目的了嗎?
「晚安,爵爺。」
「現在的確是很晚了。」
自從那天在馬廄知道他真正是誰後,她努力不去想他,集中于正事上。甚至在教室里,監督孩子們寫子,她也揮不去被他摟在懷中的記憶。他也曾像那樣樓著莉安嗎?,茱莉坦克不安地爬下梯子,低著頭,緊張地拍拍長裙。,我相信你相心要我報告孩子們的事。」她不必要地瞥視時鐘一眼。「在九點鐘的時候。」
他斜靠著門框,雙臂交叉抱著胸,目光瞄向鐘。「是我讓你久等了。」
他可以讓她等到詹姆士河干涸了,她都不會在意。沒關系。她對他嫣然一笑。「我喜歡閱讀你的書。」
「我喜歡我的女人有智慧。」他咧嘴一笑,向她走來。「在開始時是,以後──」
「我不是你的女人。」她月兌口而出,後退一步。
「當我在馬廄差點吻你時,你的表現倒很像,即使你是個處女。」
她驚喘一聲。他顯然以為每個女人都渴望他的注意。可是她知道他是何種人,做過何種事。「我很確定召口我並不渴望你,我是說,我是個處女。噢,可惡!那不關你的事。」
他的表情變得沉思。他歪著頭,一根辮子擦著他的肩。「我只是弄不懂,你怎會在一個星期中,由純真、熱情變得冷漠和叛逆?」
因為我發現你引誘我姊姊!
她咽回痛苦的硬塊。如果她說實話,他會開除她。可是老天幫助她,她不想和他單獨在一起。不過,她依然佔了個便宜;她知道他是個公子。
他走至梯邊,熄掉燈。「你正要告訴我,你為何變得這麼冷漠和難以親近。」
她穩住手,開始點亮皮面桌上的燭台。強烈的肉桂香飄向她的鼻子。「我忙著教導你的女兒和做其他份內的工作。我已認識廚房里的人,可是除非我能弄清城堡四周的路,我無法適當地監督家中的女僕。」
「你對我很冷淡,對那姓艾的卻很熱情,為什麼?」
她和波克的關系不干公爵的事,可是他正等著她回答。「波克是我的朋友,你是我的雇主。」她吹熄火柴。
「我應該對猜測你和艾先生有親密關系而道歉。」
她感到一陣滿足。「我接受你的道歉,而且波克不久就要離開去格拉斯哥……」她沒說完心中的想法。
「你會想念他嗎?」他問,聲音中有明顯的指控。
她誤會了他的道歉嗎?「噢,你饒了我吧,爵爺。」她雙掌往上一攤,耐心和細小的火柴一樣迅速消失。「你前一刻還指控我有什麼陰謀,下一刻就道歉並發誓你錯了。你下一步又要做什麼呢?」
他用拇指和食指扯著下唇,目光變得不再專注。「那要看你下一步怎麼做。」
她數到十。他就是不習慣她,而她也不習慣和貴族在一起。她像對一個困惑的小孩般說我是你的孩子的家庭教師,我希望你就是那樣對待我,不多也不少。」
他的眉挑起,眸中閃著愉快。「上位教師曾爬上我的床,教了我十分有趣的一課。」她的好心全飛了。「你搞清楚,」她咬牙切齒說。「一位家庭教師不會靠近你的床。」
他呵呵輕笑。金項鏈在燭光中閃亮,可是還比不上他眸中的神采。「你是在向我挑戰嗎,小姐?」
「不,我只是澄清我的立場。」
「我要警告你,我知道許多立場(譯注︰position,亦可譯為時身體的位置。)而且我的確喜歡一段愉快的求愛過程。」他伸手抓她。
她跳向後。「跟我,是不可能的。我原希望你想討論你女兒的進度。」
「噢,我是想。」他的聲音就像教堂的唱詩班男孩一般真誠,但她很清楚,在英俊的外表底下是個毫不真誠的無賴。
「你雇用我來教導你的孩子和監督你的家務。我想進行我的報告了,我相信你希望了解女孩們的功課。」
他深藍的眸子盯在她淺綠色棉衣的胸前。在他專注的端詳下,她開始發熱。他也曾這樣看莉安嗎?這想法令茱莉盛怒不已。
他喃喃地說︰「我十分期待能滿足你的……希望,茱莉。」
他有最佳的智慧將每一個回答、每一句話轉變成誘惑的暗示。她,一個殖民地的處女,怎麼敵得過一個英國貴族和著名的浪子呢?但她一定要。她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