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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品悠游 第37頁

作者︰針葉

但凡新鮮茶葉炒制之後,成品都變為深綠或灰黑,「眉綠」卻不是,它的鮮葉向陽的一面是綠色,背陰的一面是紅色,曬炒之後,葉背的紅色變淡,葉面的綠色卻保持不變,且每一片茶葉彎曲有度,仿佛七八歲童子的小眉毛,故而得名。

「眉綠」不算茶中罕品,但庸醫炒制的「眉綠」卻是罕品中的罕品。七破窟里,只有庸醫閑時沒事才會炒炒茶、磨磨毒藥,偏偏出自他手的茶葉香味獨特,深得玄十三喜愛。庸醫每次制茶都不會多,拳頭大小的瓷瓶,每種茶兩瓶,一瓶給玄十三,一瓶給眾窟主品嘗。庸醫的茶,一般人還嘗不得……

「寂滅。」另一杯送上。

寂滅子受寵若驚,雙手端過小瓷杯,差點熱淚盈眶。啊,厭世窟主親手為他倒茶……只不過……還是……清清嗓,他垂眸,「謝厭世窟主,待賽事了結之後,屬下再喝不遲。」

這杯茶,他想喝的,可……凡喝過厭世窟主泡的茶,部眾們要麼拉肚子拉到兩腿發軟兩眼發昏,直接從肉骨頭變成骨頭,要麼,便像醉酒般渾渾噩噩,一個月不知道自己干過什麼,神志清醒後听旁人說起,就連自己也覺得駭人听聞。

對于拉拉肚子,寂滅子是沒意見,醉醉酒他也無所謂,但那只限于不比賽的時候。如今窟佛賽事勝負未分,他不想出紕漏。

恍惚的眸子終于恢復清醒,閔友意聞言一笑,看向滿臉寫著「你真令我失望」的男子,岔開話題︰「我尊什麼時候到?」

「他什麼時候到,不是你我能控制。」曇倒了一杯給自己,慢慢品嘗。

閔友意微微點頭,算是同意曇的話。靜了靜,他在桌下踢了踢閑閑喝茶的家伙,「曇,如果一人手足筋脈被挑斷,你有把握將他治好嗎?」

「受傷之後,若一個時辰內出現在我面前,我有把握將他的手腳治得比沒斷筋前還要靈活。」

「當真?」

「當真。」不怎麼認真地點頭,曇又為自己斟茶一杯。

他表情疏狂,閔友意卻知他的確有張狂的本錢。如果曇想醫死一人,就沒人可以醫活,如果曇想醫活一人……那個……坦白而言,在他記憶里,曇正正真真醫活一人的記錄尚不存在……分神片刻,他想起見到曇後腦中一閃而過的問題︰「你原本是不打算來的。」

「對。」

「現在坐在老子前面的是誰?」

「我。」

「該不會……」閔友意眸珠一挑,貼近,「你是不是怕卷軸太長,你要的東西我帶不回去?」

「不,我來,只是為了……」厭世窟主舉杯掩唇,讓某只蝴蝶無法瞧見自己唇角的趣笑,「泡溫泉……」

「……」

「吃雞蛋……」

「……」

「僅此而已。」

第十章剔銀定風波(2)

十天後——

一襲白袍,閔友意盯著杯底舞動的茶葉,憤郁!

庸醫沒說謊,他上山,一不采藥,二不挖參,還真是非常單純地泡他的溫泉,吃他的雞蛋。反正溫泉沒刻名字,他愛泡多久泡多久,但是,泡歸泡,為何天天拉著他一起泡?

庸醫的話是這麼說的——「五月時節,擁雪賞月,清風暖池,一壺美酒,你不覺得比白天更多一份怡情!」

嘖,怡情?要他以為,與軟玉溫香的女子泡在一起才叫怡情,和庸醫一起泡……簡直是暴殄天物。這十天他在干嗎?

在、浪、費!

喝茶後,他睡了三天,第四天正午醒來,一身酸臭,頭昏腦漲,听到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庸醫的指責︰「若不是貝蘭孫那一掌,以你的功力,斷不會因為一杯茶就睡了三天。」

庸醫,他以為他的茶很好喝嗎?不是讓人上吐下瀉,就是讓人發酒瘋。

醒來當晚被庸醫拖去泡溫泉……行,行,泡就泡,他是沒什麼所謂,可那家伙什麼時辰不好選,偏偏過了三更上山,不到寅時不下山,每天晚上泡得他皺皺巴巴,差點月兌胎換骨。泡完回到客棧,他倒頭就睡,待第二日醒來,已是午後的午後了。如此數日,他哪有工夫到遙池宮與淹兒相會。

據部眾回報消息,依然有宵小想竊得「漸海鱗牙」稱霸武林,借著這次窟佛賽,寶馬鎮已是龍蛇混雜,貝蘭孫這些日子還能睡安穩覺,實在應該感謝七破窟,若不是夜多部眾攔下大半小賊,每晚潛入遙池宮的宵小就夠貝蘭孫一夜沒覺睡了。

淹兒……白袍公子斂眸半晌,長睫眨了眨,緩緩睜開,盯著掌心的紋路,良久後,掌心慢慢移向胸口,覆上庸醫當日按住的位置。

他明明沒病,為何近來胸口隱隱生痛?只要他一想到……

「叩叩!」門上傳來兩聲短促的輕扣。

「進來。」

「又犯病啦?」不痛不癢的聲音,清冽迷人,來自某位庸醫。

「你才有病!」手放下。

「要出去?」長眸一掃,推門而入的人笑呵呵。

「你今天別想拉老子去泡溫泉。」兩手拉直腰帶,經脈暢通氣血旺盛的夜多窟主美目睥睨,露齒一笑,手腕使力一抖,布帛破空仿如琴鳴,流光照電之間,淺紫盤腰,徐徐而下,一段風流繽紛自現。

「喝杯茶,再去不遲。」揚揚托在手中的瓷壺,曇倒了一杯遞給他。

一口飲盡,將杯拋回,閔友意移步向門,「什麼茶?」

「旋品銀箏。」

開門,他頓了頓,回頭,輕輕說了兩個字︰「謝謝。」

曇笑了笑,只手托腮,指尖扣打桌面,回道︰「如果你能走出客棧……」

不理他,閔友意轉身下樓。

「再謝我……不遲……」

遲字音落,一道清俊身影正好邁出客棧,提氣躍上屋頂,身影遙遙,轉眼不見。

「果然……」房內,清脆的扣響一聲又一聲,緩慢,卻不停,其間,夾著一縷滿意的低喃,「痊愈。」

長白山的天氣,前一刻還是藍天碧掃,白雲飄飄,後一刻可能就是電閃雷鳴,雨雪冰雹,正如某些事情,相安無事的表象下不知潛藏著什麼。

至少,有台小和尚察覺不出。

遙池宮,柰攀樓邊,有台——七佛伽藍句泥禪師的二徒弟——正在講故事。

「……目連是釋迦牟尼的十大弟子之一,相傳,目連成佛後,見母親在地獄受苦,他心生不忍,請佛解救,佛祖慈悲,告他救母之法。目連依照佛的提示,于七月十五日設盂蘭盒供奉十方僧眾,從而有了盂蘭盒節。」面目清秀的小和尚跏趺而坐,一群侍女正圍在他身邊听故事。有台見眾人樂听,端正表情,端出一派法相莊嚴,又道,「關于目連尊者,小僧還有其他故事。」師叔天天對著貝老宮主說大佛法,他說說小佛法應該不是問題吧。

「小師父快說。」侍女們輕笑,顯然被他的佛家故事吸引。

「佛經記載,一日,目連尊者經過地獄恆水,見一批餓鬼在河邊受難,每人的受難方式都不同,餓鬼見了目連尊者,紛紛上前詢問自己受苦的原因。一鬼問︰自從我來到此處,肩上負一個銅瓶,銅瓶里盛滿熱銅,有鬼差手持銅勺,將銅水從我頭頂灌下,痛不可言,為什麼?目連答鬼言︰你為人時,曾是寺廟的維那僧,你曾藏一瓶酥于它處,不與眾僧分享,如此慳惜,便是你今日受花報果入地獄的原因。」

「哦——」一名侍女大叫,「那鬼為人時,因為吃獨食,做鬼後才會有報應。」

「正是正是,」有台連連點頭,借機宣揚佛法,「佛言眾生分享,正是此理。當時,另有一鬼問目連︰我來到此處,常吞鐵丸,是生前何罪所致。目連答他︰你為人時,是一間寺廟的小沙彌,寺中練石蜜漿後,你心生貪念,在其他僧人沒吃之前,你偷偷吃了一塊,因為這個緣故打入地獄,罰你常吞鐵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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