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說,太漂亮的女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都是狐媚子。那個姓令狐的女人就是個狐媚子,是她迷惑了我們的莊主大人!」
「你的意思是說,莊主會臨時取消狩獵,都是那女人害的羅?」
「那當然。不知道她使了什麼下流的手段,騙莊主大人听她的話。真是不知恥的女人。」
李琰听到這里,不覺有些動怒──
就算是小孩子,這麼說話也太過分了吧!不知道他們的父母是怎麼教的。
他正想走過去制止,突然黑暗中一只柔女敕而冰涼的小手抓住了他。
李琰回頭一看,只見令狐葵對他搖了搖頭。
令狐葵輕巧地拉著李琰的手,將他帶離了那些孩子們聚集的地方。
「你听他們這麼說你,不生氣嗎?」
「不會。倒是連累你名譽受損,很過意不去。」令狐葵溫柔地說。
「我無所謂,只是那些孩子的父母居然教他們那些話,令我很訝異。」
「人與人之間,總難免有誤會的。日久見人心。」她倒是一點都不在意。
李琰凝視著她,黑暗中卻看不見什麼,只覺得她握著自己的手好冰冷。
「你的手……好冷。」他不由得有些擔心。
她怎麼了?手這麼冷,受寒了嗎?
令狐葵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握著對方。
她連忙松手。「抱歉。」
忽然有一種空洞的感覺涌上,李琰看著自己的手掌,驀然握緊。
「謝謝你陪我走回來。」眼看李府大門就在前方,令狐葵快步走過去。
「沒什麼。」
「我有點累了,想休息。不回戲台那里可以嗎?」臨進門前,她問道。
「當然可以。既然你想休息,我也不回去了。」
「這樣子好嗎?」
「硯卿還在那里。他看我離開了,自然會負責處理一切。」
「那就好。」令狐葵點點頭。「我先回房了。」
走到大門後方,她感覺得到李琰的視線還停留在她身上。總覺得他似乎有些什麼話想跟她說……
他想說些什麼呢?
秋季慶典結束之後,桃花莊熱熱鬧鬧地過了一個新年。待年節的事情忙完,緊接著就是杜硯卿和連翹的婚事了。
這場婚事在李琰的籌畫之下,非常盛大而正式地舉行了儀式。
另一方面,連翹嫁給杜硯卿的消息傳開之後,在桃花莊里造成了非常大的反對聲浪。
莊民們的反彈,早在李琰意料之中,所以他也不甚在意;倒是令狐葵心里暗暗不安,卻也無可奈何。
到了正月下旬,李琰已經將要帶去京都的貨物打理好,選妥日子準備啟程了。
杜硯卿新婚燕爾,此番行旅自然不便再找他同行,因此李琰只帶了幾個素來熟悉的夥計隨行,將莊里的事務盡數交由杜硯卿代理。
啟程當日,阿葵特地送到莊外三十里。
李琰停下腳步,讓夥計們押著貨物先行。
「送到這里就好,你一個單身女子,獨行荒野恐怕危險。」他對阿葵說道。
阿葵點點頭。「那你自己保重。」
「嗯。今後你有什麼需要,盡避交代硯卿,不用見外。」
「我知道,謝謝你。」
李琰望著阿葵,似乎心里還想說些什麼,卻沒有說出口。
「公子,你還有什麼事嗎?」阿葵看穿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微笑著問道。
「不,沒有什麼。只是……」
「只是什麼?」
李琰遲疑了一下,驀然越身上馬。
「沒事,你好好照顧自己,我走了。」
不知為什麼,並不是第一次離鄉遠行的自己,此時此刻望著眼前的阿葵,心中竟然充滿依依不舍的感覺;彷佛害怕自己這一離去,就再也無法見到她似的。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這樣的眷戀。
他甚至想,如果可以不遠行的話……當然,他也知道自己這樣的念頭是荒謬的。經商是他繼承先祖父的事業,怎麼可以因為這麼一點莫名的不舍就荒廢?
所以,他終究還是踏上往京城之路。
阿葵的一句「一路順風」言猶在耳,她的身影卻已經離他越來越遠,直至不見,他才策馬而去,不再頻頻回顧。
令狐葵表面上為李琰餞行,實際上則是待李琰一行人走遠之後,悄悄隱匿行跡,追隨其後。
從永州到京城的路,說長不長,倒也不短;他們一路上曉行夜宿,遇棧投棧,有的時候走到荒山野地,也免不得露宿。幾番險遭凶險,全靠令狐葵暗中施法度過,只是李琰等人渾然不覺。
一日,他們來到距離城郊約三十里外的地方。
烈日當空,一行人在古木參天的山間踽踽而行,由于又渴又累,便臨時決定在此梢事休息。
目的地已在眼前,眾人不由得松懈下來,隨意散坐在四處樹蔭下,閉目養神的閉目養神,吃糧的吃糧,唯獨李琰听到附近有潺潺的流水聲,便拿了水袋去裝水。
令狐葵關心他的安危,自然暗中跟隨著他。等到裝了水同來,才發現事情不對勁了──
眼前二十幾名滿臉橫肉的巨漢手持凶器,挾持住那些跟隨李琰的夥計。而他們自永州運來的貨物,則被聚在一起,堆在那群壯漢後方。
「你們想做什麼?」事發突然,李琰心中雖然吃驚,卻仍是相當冷靜。
「看來你就是他們的頭頭了?」其中一個為首的刀疤巨漢,對李琰上下打量。「你看我們這樣,難道還不知道我們要干嘛?」
「你們要打劫,貨物盡避拿去,別傷了我的人。」
李琰說得蠻不在乎,被挾持的那些夥計中卻有人感到不舍──
「不行啊!莊主,這些足我們辛辛苦苦從桃花莊運來的……」
一言未了,一個巨漢兜頭給他一拳,那名夥計便昏了過去。
「你們……」李琰對那個強盜的行為感到不滿。
「不識相的人,後果就是這樣。」那刀疤止漢冷哼道。「我看你是識時務的人,知道要把東西乖乖獻上,我就听你的話,不傷你的手下。但是,你……要給我跳下去!」他說著,拿刀鋒指著前方的斷崖。
「為什麼?」
「因為我不相信你。我看得出來你身手不錯,你不死,我怎麼放心拿走你的財物?」
「是不是我跳下去,你就放了他們?」李琰平靜地問,優閑的態度像在說不相干的事一樣。
「當然。我們向來是說話算話!」
「好,那你先放了他們,我就跳。」他毫不猶豫地說。
此話一出,被挾持的眾人紛紛出聲──
「莊主!使不得啊!您千萬不能答應他們的要求!」
令狐葵心中亦是忐忑不安,急急尋思解圍的方法。
「不行。你先跳了,我自然會放了他們。」
「我跳下去之後,怎麼知道你是否真的放了他們?」
被李琰這麼一問,那個為首的巨漢頓時惱怒起來──
「叫你跳就跳,哪來這麼多廢話!就算我不放他們,你又能拿我怎樣!你再羅嗦不跳,我就一個一個拿你的人開刀!」
李琰還在沉吟之間,那個刀疤巨漢果然拎起其中一名夥計,朝那險峻的懸崖丟下去。
令狐葵見狀,連忙隱形飛身下崖,使出法力定住那名夥計的身形,在外人看起來,就像那人攀附在峭壁間一樣。
李琰見那人雖然暫時無恙,眼前的局勢卻也也不得他再多所踟躕,于是眼楮覷定峭壁間一棵橫生的古松,便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跳。
眾夥計驚呼聲四起。特別是令狐葵,目睹此狀,更是心膽俱裂。
她很想不顧一切地飛身過去拉住直線下墜的李琰,但眼前只要她一分神,被她施展法力暫時定住的那個人,必定粉身碎骨。事在兩難,她只好眼睜睜地看著李琰從她身邊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