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晴人,我的孫子!
"不掀就不掀。"李娃兒蹲在薄老爺面前,露出詭異的微笑,她看見眼皮下的眼珠果然在滾動!"不過我要在他眼皮上畫眼楮,我一直想要這樣試一次,你看我買這支奇異筆很貴喔,保證用汽油也擦不掉!"
"你干什麼?"他大喝,睜開炯炯發亮的眼楮,膽子小一點的鬼都會被嚇哭,不過李娃兒的膽量早就登峰造極了。
"這不就醒過來了嗎?"她一副"我就說嘛"的樣子。
薄晴人連忙扶著他坐好。"外公好一點嗎?"
"我說老爺子,地上濕氣那麼重,你好好的床不睡,干嘛睡在地上?一把老骨頭了還這麼不懂事,我看我以後乾脆叫你老頑童好了。"李娃兒涼涼地說。
"你!"薄老爺氣的,卻沒力量發作。面對大魔王,卻沒有補充體力跟魔法值,難怪一下子就被全滅了。
"女圭女圭,不要跟外公抬貢了,你不是有煮粥嗎?拿來給外公喝嘛。"
誰跟她抬貢啊?誰要吃她煮的東西?薄老爺雖然很想這麼說,可是肚皮卻不爭氣地響起來。
"喔!你的咕嚕蟲在叫了!"
誰的咕嚕蟲?他想罵她,可是她逃得太快了。
"阿公,喝粥喔。"她端來一碗粥,好香哪。
他別過臉不理她,才不要听咕嚕蟲的話。
李娃兒笑一笑,吩咐薄晴人將小菜擺在桌上。
"鮑魚雞絲粥喔,我李娃兒煮的小菜若稱第二,天下也沒人敢稱第一了。"
好狂的口氣!可……好香的味道!
"只好叫阿福來吃了!"
"等一下。"薄老爺咳了一聲。"要我吃也不是不可以,既然你這麼誠心誠意地討好我,我就勉強嘗一口,如果你不是天下第一,就要為欺騙我而跪地求饒。"
薄晴人瞧著外公,臉上微現的赧紅可是害羞?害羞?他那鐵一樣一絲不苟的外公?
李娃兒笑眯眯地看薄老爺以不符合他年紀的速度狼吞虎咽下一碗粥,便很自動地幫他再盛一碗,笑眯眯地看著他脹紅的臉,順便夾了一塊三色蛋到他碗里。
薄老爺啐道︰"什麼天下第一?我看你還差十萬八千里,再練一百年也成不了氣候!我是因為肚子餓,否則這些東西給豬吃也不要。"
薄晴人不可思議地想︰他的外公會跟小孩子一樣斗嘴?還會吃給豬吃也不要的東西?
李娃兒只是笑,而後淡淡地說︰"吃飽了比餓著肚子舒服吧?其實你原本可以選擇不會餓著肚子的。"
薄老爺啐了一聲,繼續喝粥,他會將自己逼入這樣的絕境,還不是給這鬼丫頭惹的。
"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薄老爺一震,停下筷子。這是什麼道理?他竟要給一個年紀跟他孫子一樣大的女娃兒說教?難道這許多許多年以來的委屈與傷心,都是他咎由自取的嗎?
"女圭女圭,外公吃飯,不要一直跟他說話。"
薄晴人輕輕地說,薄老爺心里一陣悸動,幾乎要淚濕了眼。
這些年他給仇恨蒙蔽了,沒有發覺晴人是他芳槿的骨血,只注意到他跟他爸爸一樣的長相,沒有發覺晴人一直是這麼體貼而溫柔的孩子,他正是拋下了他所有的一切跟熟悉的事物,飄洋過海來陪他們這兩個已經行將就木的老人。
娃兒說的沒有錯,他本來會成為沒有人送終的死老頭,如果沒有晴人。
而晴人,如此溫柔而依戀地看著娃兒,這樣的深情,他從來沒有在他孫子的身上見過,這娃兒,來自他生長的地方,應該是他深深眷戀不舍的人,可為了他們,他放下了,這些年他們卻還不斷地傷害他。
"你自己快樂了,別人也會快樂,你痛苦,只有你一個人知道。"
李娃兒說完拉了薄晴人的手,退出薄老爺的房間。而薄老爺流下了自女兒離開後就沒有流下的眼淚,釋懷了、也懊惱,更深的是自責,還有感激跟欣慰。
靶激他的孫子始終不離不棄,欣慰的是老天爺派來一個天使,拯救他也拯救孫子!
第十章
"真的嗎?你真的來了?等一下?天啊!你人已經在台北了?愛東薄利夫!"李娃兒興奮地叫。"太好了!我正好有東西要給你!"
她接了一通電話以後,開心地又叫又跳。
薄晴人將洗好的衣服曬好,又靜靜地收拾、打掃。
女圭女圭除了會煮飯,基本上是個家事白痴,說正確一點是懶,不是白痴,但她煮飯也只煮給他一個人吃。
遇到他以前,三餐都是"老外",衣服包給洗衣店,屋子一個禮拜會有專人打掃一次,她除了跟公司拗房租,又拗生活費,現在有他,又小賺了一筆。
不過她是心疼他的,才不想要他這麼操勞,她李娃兒可以負盡天下人,就是絕不負她的薄晴人。
"可是我喜歡為你做這些事,我喜歡照顧你。"
這樣溫柔的語氣說這樣動听的話,出自一個比布萊德彼特更帥的帥哥口中,試問全天下還有哪個心智正常的女人可以拒絕得了?
不過能讓一個比布萊德彼特更帥的帥哥洗衣燒飯打掃倒垃圾的女人,基本上心智也不算正常。
但她也只好讓他這麼做。
他做家事的時候,她就躺著看電視;他煮飯洗碗的時候,她在一旁陪他聊天;他放洗澡水洗浴室、曬衣服折衣服的時候,她就偷懶睡覺。試問全天下還有哪一對情侶比他們更夫唱婦隨、得其所哉?
可是她已經二十四歲了,就快要變成賣不出去的聖誕蛋糕,他卻始終不提對未來的打算?
她說要鑽石,他就去買新上市的所有款式送給她;她說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低頭沉默了好久、好久;問他是不是愛她?他毫不猶豫的點頭;他所做出來的一切,都讓她相信他的確是愛著她。
可是、可是,難道真的要她開口向他求婚?
這雖然是在她認識他以後就不曾斷過的夢想,可是再怎麼樣,她也希望至少這個請求能夠由他主動開口說。她發誓,只要他一開口,她會在千分之一秒點頭,快得連一個求婚的理由也不必讓他說。
"晴人!你知道誰要來呢?"她一邊跳進房間,一邊翻箱倒櫃,將他整理好的東西又弄得一場糊涂。"啊,我的存款簿呢?"
"誰呢?"他跟進來你丟我撿,沒有不耐煩,可是眉間的擔憂因為她太興奮了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將掉落在一旁的存款簿撿起來交給她,神情非常古怪。
"豹子啊!"她叫︰"他現在就在台北了呢!晴人,你是不是跟我一樣興奮?不不,你一定比我更興奮,因為你太久沒有見到他了!我告訴你,你離開以後,豹子他變了好多、好多,你見到他搞不好認不出來!"
"是嗎?他變了很多嗎?"
"是啊是啊!他變得成熟,很有魅力了喔!豹子雖然不是頂俊美,可是他很性格,大學好多女生喜歡他,他變得──啊……就像張耀揚一樣,嗯,很像很像!"
"你有一陣子很迷張耀揚。"
"那是過去的事了!"李娃兒迷過太多男人了,只是欣賞而已嘛!反正看誰的電影或電視多,那時就迷誰。世界杯的時候,她也迷貝克漢,可惜都只有三分鐘熱度。
"那麼,我什麼時候會變成過去式?"他有點黯然地說完,就離開她的房間。
"晴人、晴人?你怎麼了?你發燒還是吃壞肚子了?"
她這才發覺他的不對勁,連忙追出去,發現他正要離開。
"晴人!"
她叫他,他卻關上門走了;她跟出去,又發現他下樓了。他一路跑,她一路追,一段路程以後,先天的差異就顯現出來了,他的步伐以她兩倍的速度在前進,無論她怎麼追也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