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微眯眼繞著她走一圈後搖搖尾巴,充滿力與美的四足以迅雷之姿朝房舍跑去,其他豹子則隱入草叢樹林間,讓出路。
「龍姊姊好厲害。」小泵娘一臉崇拜。以一敵十多頭黑豹不是常人能及,姊姊膽識過人,排除連男人都不敢為之的困難。
一抹雪白色縴影拾梯向她們走來,定眼細瞧,是名傾城傾國的絕色美人。
美人腳旁是頭毛皮烏黑的豹子,像頭溫馴的羊兒跟緊她。
「不是她厲害,而是豹兒識得她。」美人朝小泵娘頷首,轉眼看那位披頭散發的女子,無奈一笑,「左等右盼,你總算回谷了,冬晴。」
第二章
繁星點點,三人用過簡單的晚膳,山谷谷主古初月安置妥小泵娘後,待她睡熟,她們倆在福天洞地秉燭長談。
褪下男裝,沐浴餅後的冬晴,及腰青絲飽含水亮光澤,瓜子臉白潤如玉,是位嬌美風情的可人兒。
「好久沒這麼痛快洗澡,谷里那池溫泉果真有養膚美容的效果。」她來到山洞內的書房,取出架上一只藥瓶,涂抹在手心、手肘及腳底板日積月累生成的繭上。
迸初月闔上篆字寫成的古書,抬眼看她,笑問︰「你游歷的這兩年,看過哪些奇聞異事,或者有學到些制造機械、機關的技巧?」
冬晴是百器手的傳人,一位能制能解天下各種類型機關的高手。
在兵荒馬亂前朝末年間,冬晴的師祖是位精于制作武器、機關的能手,明太祖曾獲得他的協助,利用精巧兵器與機關打過數場勝仗,奠下成功的基礎;不少江湖中人也因獲得經他千錘百鏈的武器,揚名四海。由于他一生親手制造武器與機關過百,雙手幾近萬能,于是眾人封他為——百器手。
傳到冬晴的師父那一代,龍師父接受前任踏雪尋梅谷谷主之邀,深居山野,師徒倆為這世人尋訪奇幻之地建築一道道機關,加重山谷的安全性。
龍師父篤信佛法與儒道,決意不教授冬晴煉打武器,其他所知皆傾囊相授于她,所以她專精機關制造與破解,手法無人能及。
直到三年前龍師父過世,冬晴發覺「行萬里路猶勝讀萬卷書」是極重要的道理,于是背起簡單的行囊旅游四處,增長智慧,希望有助自己的技術。
有時,她挺羨慕冬晴能行遍天下,看足山岳美水、體驗人間無窮魅力與華彩。倘若,她有冬晴一半的勇氣再度踏出山谷的話,但……唉!
「好端端嘆什麼氣?」冬晴笑笑蹲于她面前,雙手捧著一本藍皮冊子,「我將所看所會之事全寫在冊子里,這趟旅程收獲頗豐。」
「你真好,能隨意四處走,不像我得擔守谷之責,寸步難行。」古初月心中生羨地道。
「誰說谷主一生就得守著山谷,你要出谷沒人會阻止你。」初月是踏雪尋梅谷唯一的傳人,要留要走憑意而行。
迸初月對上她的眼好會,雙眸慢慢闔起,「你明知道有人設好天羅地網等我出現,這就是為何我心甘情願深居于谷的原因。」不知該說什麼,她嘆了口氣,表示不願再談再想那段甜美酸澀的前塵往事,反倒提了另個話題,「你還未告訴我,你帶茹芯進谷的理由。」
除非機緣安排,否則山谷不容帶外人進入。一切皆為保障蘊藏寶物的奇谷異地的安全,冬晴應該明白從小師父耳提面命的要條,怎麼還帶人進來?!
她不解,不解冬晴為何破例讓十歲出頭的女孩進谷?
「半年前,我以巧計將茹芯由一群大漢手上救出來,從此以後她就隨我走,幾次試探她都不願透露她的父母是誰、家在何處。」冬晴神色難得嚴肅好會,續說她想說的話,「倒是有點我能確定,這位小泵娘絕非一般尋常姑娘,身後有股勢力急切尋著她,反正她決意留在谷里,初月,你就讓她住下來吧?」
韓茹芯,「茹芯」會是小泵娘的真名嗎?
還是如她猜想的,小泵娘拾棄過往只求將來——一切如新?
迸初月思忖會,對上好友懇求的眼神,最後點頭同意。
「既然人都進谷,就讓她住下。對了,你這次回來打算停留很久嗎?」
「清明時我將離開。」
迸初月取來另瓶剛提煉好的藥膏為冬晴涂抹生成的粗繭,憶起數月前的事。
「去年冬季,兩位外人因緣際會來山谷,其中一位是當今公主,據她所言,你師祖制作的烏色鐵盒已經出現,皇上也派人暗中尋找百器手好開此盒。我認為你該北上一趟,幫凝雪公主這個忙才是。」
要她北上回京啊!
淨白的小臉微黯,想起風華京城、勾起她沉封腦海已久的人事物,心頭微微發酸。
「該來的總會來,再說這麼多年來你未曾回過京一趟,于情于理你是該回去的。」古初月淡淡道,明白好友遲疑不決的原因。
冬晴攏了攏長發,假意打個哈欠,「時候不早了,我好困喔,有什麼事明日再談。」說落,她步伐略快地走出洞,有意躲避。
迸初月翻開古書、執起毛筆,本該專注于白紙黑字上的句意,卻分神猜測冬晴的心,唇畔不禁揚起一抹笑意。
再怎麼躲避,事隔六年冬晴還不是與石家人有了牽扯,畢竟情債難還啊!
思及此,她臉上的笑意馬上消失。
她啊,本身也有段難還的情債,今生恐怕難還……
55555YYYYYTTTTT
比雨節氣一過,雨生百谷、春茶前後采收,養蠶人的忙碌、茶農愉快的收獲,江南的農家們沉浸暮春年好的喜悅中。
北方的春末與南方略微不同,這兒的晨昏較冷,收作比富庶南方少,況且麥未盈滿,北方農人皆在等待小滿節氣前後,好舉家出動到麥田收成。
冬晴自清明踏出山谷後,由南北上,不同的人文景象讓她感到有趣,地大物博的神州大地,造就不一樣的風土民情。
踏進熱鬧的北京城,小販中氣十足的叫賣、南北商人的議價交談、各國的奇珍異品,如此繁華且紙醉金迷的生活難怪吸引那麼多人前來這兒發展。
順著記憶中的路,來到一戶人家的朱紅大門前,門前車水馬龍,門僕訓練有素地領著下車商議事務的老板及客人,人來人往的景象可推想這戶人家人脈有多廣、生意做得有多大。
她抬眼,瞧朱門上烏色底以金漆寫的匾額「石府」時,原本安撫好的心情,激起不安的情緒。
往日她走過淮水以南的地方,卻遲遲不敢越過江面往北,因為在這繁榮的京城里,她曾許下一個諾言;深記那樁無心的錯事,如今事隔多年,他們日子過得如何呢?
「陳老板,不是咱們不賣您喜桃抱子圖,而是真的銷售一空,石府名下各地分號已無庫存,您若要的話,我可以托我家二少爺幫您問問看有誰要割愛售您。」吉叔好聲好氣道,做生意嘛,和氣生財才能長長久久。
「吉叔,咱們生意做這麼久,您又不是不曉得我快哉書亭對您家的版畫訂量最多,如今我遠房親友托我買幅圖,您說沒有就沒有嘛。」福泰的陳老板愈說愈氣,但心想有求于人,深吸口氣,緩下語氣,「您家大少爺必有收藏幾幅,憑咱們老交情,去幫我問問您家大少爺,價錢方面,不是問題。」
他不死心的態度,令吉叔不禁皺眉。
大少爺情緒陰晴不定,再說老爺吩咐過,沒要事別去打擾他,如今他人有所求,這……教他好為難啊。
「此事小弟唯有拜托您了。」陳老板躬身作揖低姿態懇求,事關面子,那幅印刷量極少的版畫他誓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