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繞過噴水池,在那座巨大的白色建築物前停了下來。
「到了!」滕真回頭看孟穎容,見她臉上的神情仿佛是要上斷頭台似的。「放輕松點!只是見我父母,又不是要你上斷頭台。」
餅了一會兒,從屋內走出一個中年男子,他向滕真點頭示意,繞到另一邊為孟穎容開了車門。
滕真走下車後對那名男子說︰「麻煩將車開進車庫。」
捧著滕真交給她的文心蘭,孟穎容緊張得胃里酸水直冒。
滕真輕輕牽起她那微顫的手,鼓勵地對她笑笑。「放松心情。相信我!我媽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此時不管滕真對她說什麼,也無法平撫她內心的不安。
她真的好緊張、好緊張……走進屋內,端坐在沙發上的正是那天在陽明山公園有一面之緣,且結為忘年之交的老人——滕震寰。
他看到與滕真一同走進來的女孩居然就是他的忘年之交時,臉上有著明顯的訝異。
「滕真,她是……」他腦筋有些轉不過來。「你媽不是說——說你要帶女朋友回來嗎?怎麼……」
「就是她啊!她就是我常提起的孟穎容。」滕真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孟穎容。「你們——認識了?」他故意問的,其實他們結為忘年之交的事孟穎容早就告訴他了。
「是啊!」滕震寰得意一笑。「她就是那天我在陽明山公園認識的忘年之交!」他開心一笑。「歡迎你!」
原以為會被滕真看中的女孩子一定是那種正經八百、不苟言笑的「淑女」哩!
怎知原來兒子和老子同樣都對「豪爽型」的女子情有獨鐘。
滕真瞧了瞧四周。「媽呢?」
「她還在樓上,大概快下來了。」
棒了一會兒,從樓上走下來一個年約六十歲左右的婦人。她雖已不再年輕,但從她臉上仍可捕捉到幾許的風韻。
想必她年輕時也是個大美人。
柳君薇不著痕跡的打量著眼前這個清秀佳人。
一股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她輕度著眉。心想︰她和眼前這位名叫孟穎容的女孩子絕不會是第一次見面。
她在她面前生了下來,腦中不斷的搜尋著自己的記憶。
「伯母,您好。」孟穎容禮貌的將花遞給她。
在接過花的當兒,她忽然記起她是誰了!
滕真驚見母親眼中的恨意,一股不祥的感覺涌上心頭。
不待他說話,柳君薇已冷冷的說︰「孟小姐的父親是孟浩儒,孟大教授?」
她嘴角有抹近乎惡毒的笑意。
一听到父親的名字,孟穎容整顆心都寒了。她一動也不動的呆立在原地。
「很訝異我怎麼會知道的?」她微微一笑,把花擱在桌上。「這是事實,我遲早會知道的。怎麼,有孟教授這樣的父親令你難堪、抬不起頭來?」她站起來看了滕真一眼,心寒到了極點。
原來他早就知道孟穎容是孟浩儒的女兒了!難怪當她問起孟穎容的事時,他的回答總是十分「簡單扼要」。
她有種被出賣的感覺。
「我有些不舒服,抱歉。」柳君薇轉身上了樓,留下大听中錯愕的眾人。
※※※
孟穎容和滕真相對而坐。
此時的心情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打從那天到滕家拜訪歸來後,這還是滕真第一次約她。
「知道我媽媽為什麼曉得你就是孟教授的女兒嗎?」
孟穎容微微一聳肩;雖說事情已經發生了,但是她仍對柳君薇知道她的父親就是孟浩儒而感到好奇。「它是怎麼會知道的?」
「我媽有一回到街上購物時很踫巧的遇見你父母,但是他們並沒有看見我媽。
而就在她上車準備離去時,忽然听見你從一家書局走出來,沖著孟教授直叫爸爸。」
孟穎容搖頭苦笑。「真是無巧不成書。你父母親一定對你很不諒解吧?尤其是你母親;我看得出來她那天很生氣。」
「爸爸倒還好,他對你沒有任何意見,至于我媽……」他頓了一下,不想把母親要他不再和她來往的事告訴她。「給她一段時間吧!這件事給她的打擊很大。」
「她會阻上我們交往嗎?」她一直看著滕真,希望他能給她一個鼓勵的笑。
「滕真,我真的很不安……從事情被拆穿後我就很不安。」
「一切都會過去的,相信我!」他握住她的手。
老實說,對于母親執拗的脾氣,他真的是沒啥把握。姊姊的死給他的打擊太大了,人到事隔二十余年後提起孟浩儒這三個字,她仍會咬牙切齒。
棒在母親和孟穎容之間,他真的覺得好累。
兩人又默默無語的對生了一會兒才離開。
空氣中微微的透著秋意。
這樣的天氣……
※※※
走出咖啡听,孟穎容覺得孫玉薇的笑容好亮、好甜美。
擁有幸福的女人就是如此嗎?
孫玉薇手挽著劉清華,向在十步開外的孟穎容揮手。「穎容,有空再連絡。」
望著他們漸遠的身影,一股愴然涌上心頭。
同樣是情侶,為什麼別人可以走得平平順順,而自己卻要走得如此辛苦?
再過不到一個月,孫玉薇就要陪同劉清華到美國去念書了。
日子過得好快!快得令人有些措手不及。彷如昨日,自己還是個大學生呢!曾幾何時,她已告別大學生活了。
研究所再過些時候也要開課了,也許開課後便她忙一些,不會再有時間去胡思亂想。
她低垂著頭,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縱使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卻仍無法分散她愁苦的思緒。
將近一個星期沒見到滕真了,以往每逢假日他總是會開車接她去吃頓飯,安排個戶外活動……這個星期他彷若消失了一般,連通電話也沒有。
听人說,約會次數的減少即表示感情熱度的降溫;不知是她太多疑了,抑或是真的如此,她真的能夠感受到滕真對她不再像從前那麼殷勤了。
他仿佛在逃避她。
難道說,滕翾的死她也有錯嗎?要不,為什麼要她來承受這一切?
就算她是孟浩儒的女兒又如何?她的父親並沒有錯。就拿滕翾這件事來看,父親處理的方式絕無可遭人非議、落人話柄之處。
如果真的要怪,滕翾也只能怪命運捉弄人。
可是滕母卻因此而恨透了孟家人,這是不公平的!不公平……一想到此,她不由得感到既生氣又無奈,甚至很悲哀——氣柳君薇的不明事理;對于她和滕真的情感受到壓抑而感到無奈;而對于自己沒有能力去解決問題則深覺悲哀。
心里頭一股待發泄的情緒困得她好難受,此刻她只想掙月兌世俗的枷鎖好好的放逐自己。
她一抬頭,看見招牌上大剌剌的寫著「酒吧」兩個字。猶豫了一下,她還是走了進去。
她一走進去就成為眾所時目的焦點。霎時,她有股想奪門而出的沖動,但隨即一想,即來之,則安之;更何況這家酒吧又不只有她一個女生!
一思及此,她便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
她打量著這家裝潢雅致的酒吧。
其實這里跟咖啡廳的感覺很像,只是吧台上多擺了一些不知名的酒罷了。
這里的感覺並沒有比咖啡廳差——浪漫的輕音樂、暈黃的燈光、人們低聲文雅的交談著……這兒哪有酒吧的感覓?
大概是西洋片看多了,她總是以為「酒吧」是個很吵、很雜、很髒的的地方。
看來,她得再為「酒吧」這兩個字賦子新義了。
「小姐,點些什麼?」服務生禮貌的遞來一本寫滿奇怪名字的價日表。
看著琳瑯滿目的怪名字,孟穎容秀眉一蹙,道︰「這是什麼?什麼是血腥瑪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