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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迷宮 第23頁

作者︰葉小嵐

也不知過了多久,正發著呆,耳邊忽然听到輕輕的一句︰「花晨,你怎麼會來這里?」

那聲音溫柔得化解了突如其來的驚嚇,花晨轉臉一看,竟然是宗舜蹲在身邊!

這個意外教花晨全然地不知所措,她想故作冷漠或表示致意都太遲了,因為宗舜已經看到她的雙眸乍見他時流露出來又驚又喜的眼神,那眼神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任何演技或謊言都無法掩飾。不等花晨回答什麼,他放下手中拿著的東西,緊緊地擁抱著她。

花晨猶想掙扎,宗舜卻把她抱得更緊。他歡喜而急促地在她耳邊說︰「不要再躲藏逃避,也不要再為難自己了。這一切還不夠明白嗎?我們是這樣的相愛!

永遠逃不掉、欺騙不了的相愛!花晨,告訴我,你的體會和我一樣,你的心意和我一樣,你的信念也和我一樣!我每一天都在想你、等你,怎麼樣也忘不了……」

說到這里,宗舜忽然停住。花晨知道,他正在強忍著啜泣。她的眼淚也潸潸落下。所有的悲傷苦痛正要爆發,宗舜卻整個人站了起來,一把拉起了她,淚痕猶濕地笑著對花晨說︰「來!什麼都先別管,我們去放風箏!」

他牽著她,拾起地上的風箏,載欣載奔地跑向草原中央,停下腳步正待把風箏整平放上天,同一瞬間,他看到了她身上飄逸的花絲衫裙,她也看到了他手上的大蝴蝶風箏。

同樣的一個布質與花色,是同一匹絲絹所裁成的衣裙、所制成的風箏!

「宗舜,你……」

花晨目眩神迷,再一度地又驚又喜,不知所以。

宗舜笑得好開心,只說︰「我們先來飛,飛夠了,我再告訴你!」

他高高興與地把風箏緩緩放上天,一手拉著它,一手牽著花晨,一起奔跑,一起漫步,一起迎風佇立,當他放盡了手中的線,讓風箏飄蕩到天空最高處,才對花晨婉婉細訴衷腸︰

「我們在一起是這麼美好!是不是?花晨,我們心靈相通,互相掛念,才含有今天!當初我選這塊絲絹,就是要給你做一件衣服,給我做一個風箏,然後一起到這里來。沒想到經歷這麼大的波折,竟然還是殊途同歸,得到了預想中同樣的結局!你可知道,分手以來這幾個月,我就靠著躲在閣樓做這個風箏排解我對你的思念,一直到昨天晚上才把它完成。我已經好幾個月沒來這里了,今天早上看到這樣的好天氣,我怎麼也捺不住像要爆發一樣的苦悶,丟開了一切,我跑到這里來,沒想到你會在這里,還穿著這一件衣服!花晨,不管過去我是怎樣痛苦,今天是我一生當中最快樂的一天。我向來不語怪力亂神,但是今天見到了你,有兩個過去我始終不以為然的字一直在我腦中打轉,你知道那兩個字是什麼?「天意」!

是「天意」!是分不散的緣分!花晨,我現在的信念比鋼鐵金石還強硬,你一定不會離開我!

就像這風箏,只要我緊緊抓著,它絕對不會飛掉!」

「但是,我不是風箏。即使是,抓著我的不止你一個……宗舜,我比你早體會到所謂的天意,天意就是我和你無緣。今天相遇,只因我不該來,我優柔寡斷所造成,而不是我們有緣……」

不等花晨繼續辯解下去,宗舜固執地說︰「不,天意不是這樣,是我們注定要在一起!你不相信,等著看吧,總有一天,我們再也不分開!」

現在的宗舜,精神振奮、神采飛揚,在花晨的印象中,現在的他比過去任何時刻都要英俊可愛。他瘦了很多,眼眶凹陷而有黑暈,然而他眉開眼笑,露著潔白整齊的牙齒,頭發長了些,被風吹得凌亂,整個人看起來有一股特別的清逸神俊與不羈的瀟灑,雖然可以想像出他所說的一個人躲在閣樓上做風箏是多麼的落魄可憐,可是,現在的他彷彿一切都得到了報償,他是那麼愉快,那麼開心,那麼自信!這情景愈讓花晨于心不忍,她知道他的愉快和自信是架空的、不實際的、一廂情願的,因為她和他的困境仍然存在,而且根本是無法突破的。他甚至不知道,她就要遠走他鄉……宗舜並未被花晨心事重重的神態所影響,他牽著她繼續放著風箏漫步,直到回到相思林邊,才把風箏放下來,把它展平放在草地上,對花晨說︰「你看,這風箏的每一吋都有我的心血,上面有我對你的想念,我的希望、我的寄托、我的信仰、和我的軟弱。有很多次,我做它做得又煩又累,甚至披頭散發的哭了。不要笑我,很多次,我覺得我就要瘋掉。我說過我會在時光的流逝中等待你,這並不表示我能夠一 邊想你,一邊仍舊若無其事的過日子,甚至我還讓我的屬下受了影響而對他們歉疚。這是一段好黑暗的日子,這只蝴蝶正是從這樣的黑暗中蛻變產生,它就是我,終于能在陽光下飛翔起舞,重獲光明!」

花晨的心境卻大不相同,她蹙著眉,哀幽地說︰「我由衷希望你正是這只蝴蝶,自黑暗中蛻變,有了光明的方向,但是請不要把我算進去。你知道我身上這件衣服對我的意義嗎?它沒有信仰,只有思念和憑吊,因為過去早已結束,我們也沒有未來。」

「你還是這麼消極,還是任憑別人擺布,花晨,你怎麼能做到?」

宗舜又氣又惱,隨即又露出笑容,詼諧地說︰「沒關系,你再怎麼固執,天意比你更頑強!你就和它好好比個高下,一決勝負吧。」

說完,孩子似地露齒笑了起來。

花晨啼笑皆非,無語問蒼天,有苦難言。看著宗舜痴心的模樣,更覺得自己愧對他的深情,不禁憂愁地說︰「宗舜,忘了我吧,我保證從今以後絕對不在你眼前出現。請用你的智慧和果敢,把我忘掉,不要再為我浪費心神了,我求你……」

說完,她覺得自己虛弱不堪,沒有余力再面對他。舉起了蹣跚的腳步,走進相思林。

宗舜遠遠地目送她,直到她駕駛汽車離去。

他又回到草原上把風箏高高的放上天去,然後仰起頭對它叫喊︰「什麼父命難違?天意更難違!花晨,你這個傻瓜!什麼是天意?天意就是你自己!你違背不了你自己的……」

***

春陽乍現只是雨季的一個小插曲,不過短短兩三天,這里又陷入重重的霪雨之中。

花晨自學校回到家,還來不及放下濕漉漉的雨傘,女佣就急急告訴她︰「大小姐,雍先生住院了,太太要你馬上趕去。」

花晨的驚悸非同小可,手上的書撒了一地。

「爸爸怎麼了?」

「大小姐別急,太太交代說,老爺是心律不整,胸口痛送去醫院的,已經不要緊了,只 要大小姐趕去探望。」

雖然松了一口氣,花晨全身仍是不停地顫抖,問清了醫院和病房號碼,她顧不得拿傘,也等不及搭乘電梯,循著樓階一層層往下沖,攔了計程車直奔醫院。

這一段探望父病的路艱難冗長得令花晨幾乎要發瘋,塞車、紅綠燈、上下車、詢問、尋找……她從來不曾這般驚慌失措,只覺得那種焦慮和恐懼一輩子都不曾發生過。好不容易找到了病房,卻見雅秋、海晨和五、六個公司的職員守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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