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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異想集?馬腹 第26頁

作者︰藤萍

恨嗎……

唐草薇沒有回答。

李鳳扆靜靜地站在一邊,恨嗎……

「我恨你。」她輕聲說,身邊莫明紫的尸體開始渙散,漸漸變成了繡著馬月復的一塊裙擺,她輕輕地捧起那塊裙擺,筆直地往前走,慢慢地走出大廳,走下異味館的台階。「我恨你,更恨我自己。」

恨啊……

李鳳扆看著她慢慢地走遠,輕輕嘆了口氣,拿出拖把開始重新拖地,擦掉莫明紫留在地上的血跡。

一塊磚、兩塊磚……從樓下到樓上。

拖到唐草薇房間的時候,他看到唐草薇平躺在柔軟的床墊上,一個人陷進去大半個,仿佛睡得很舒服。

他插針頭的手腕一滴一滴地流著血,染紅了一塊被褥。

臉色依然,並不顯得虛弱,只是微微有些蒼白。

草薇是受了傷很不容易好的人。

李鳳扆拖完地板輕輕帶上門,這個人無論有多拼命努力在做一件事,都只會用最糟糕的方式去表達……

所以,總是被人怨恨。

只不過「我恨你,更恨我自己」,這種話,就算是草薇,也很少听見吧?

彼家夫妻醒了以後,只記得當天晚上接待的最後一個客人是鐘商大學地質系的鐘教授。鐘教授熱衷于古董收藏,听說他們家有一些清朝早期的繡品,特地登門拜訪,又說起他兒子開了一個拍賣公司,如果顧家夫妻能放手繡一些大手筆的精品,以顧家的聲望地位一定能在拍賣會上拍出很好的價錢。

彼詩雲是個極有古代書生意氣的人,對這種商業炒作自然婉拒,只是拿了一些早期繡品給鐘教授鑒定。顧絪絪去拿繡品的時候一去不回,顧詩雲去找之後又是一去不回,鐘教授尋到倉庫才發現兩人雙雙昏倒在倉庫里。

只當是因為地下室留著什麼有毒氣體導致兩人昏迷,鐘教授一時鬼迷心竅,打電話叫來兒子把昏迷的顧家夫妻挾持到鐘商大學人跡罕至的地質系教員樓,鎖在地下室里,本想強逼兩人刺繡。但第二天發現這兩人不但不醒,似乎還好像已經死了,嚇得鐘教授緊鎖地下室大門,絕口不敢再提「刺繡」兩個字。而今天是學生要到地下室找二十幾年前留的標本,偶然發現了顧家夫妻的「尸體」。

鐘教授和顧家夫妻的事自有警察去調查。

彼家古宅再次充滿了溫馨溫暖的感覺,爸爸媽媽平安無事,顧綠章終于笑逐顏開,這幾天毫無規律、噩夢一樣的生活,總算是結束了。

當然,她無法忘記明紫的死。

他的死,賜予她幸福,也給了她一塊最郁結的陰影,她永遠都記得,她是這樣一個為了自己的幸福而殺人的女人。

她也無法忘記小薇的殘忍。

他隔著牆壁,用一句話殺死了明紫。

即使他是為了救她的爸爸媽媽,也不可原諒,那種當明紫的生命是草芥的人不可原諒!

無法忘記小桑的體貼和耐心,卻不知該如何為他祈福、又能為他做些什麼?

生活表面上恢復了平靜,但實際上,什麼都不一樣了。

柄雪,好像很久很久沒有想起你了,雖然這時間只有一兩天,可是我無法踏踏實實地生活,我開始害怕自己、懷疑自己,也開始憎恨別人、害怕別人。我不知道怎麼回到像從前那樣平靜的生活,要怎麼才能在紫薇樹下簡單微笑。

還記得嗎?你曾說我的微笑很溫柔,說我走路的樣子很溫馨,說我很溫暖。

一個人會溫暖,是因為她幸福。

柄雪,那時候有你依賴、有你走在前面,能讓我看見、能讓我堅定不移地相信你走的方向是對的,能讓我不迷茫、能讓我堅強,所以我才幸福。

你現在在我身後很遠很遠,我……究竟要往哪里走,才是人生中正確的方向?

才有想象中的清晰明亮的未來?

我不想輸,我不想哭。

我想要有你那種對未來的信仰,和堅信信仰而擁有的另種強大的力量,支持我像從前那樣,能對人溫暖微笑,並走向前方。

已經離開我一年零一個星期。

你還想離開我多久、多遠?

還能離開我多久、多遠?

還會離開我多久、多遠?

日子終于照常運轉了。

彼詩雲和顧細細又天天給女兒做飯、目送她上學,家里響起了談論刺繡而引發的笑聲。

沈方在學校里遇到了一個知性典雅的女生,似乎正處在曖昧階段。

小桑這幾天在家里復習,不久要考試了。

異味館照常營業,雖然去的人寥寥無幾。

所有人都似乎踏上了正軌,太陽依舊明亮、樹木依舊青綠、天空依舊藍,連穿透玻璃和樹梢的光線都利索得條條筆直。

初夏的氣息來了,五月天真好。

燻人欲醉、迷迷蒙蒙,浪漫也芬芳的季節啊……

十愛情愛情是什麼?

愛情就像時間,你不問我的時候,我知道它是什麼,你一問我,我就不知道了。

鐘商大學。

「綠章啊,你有沒有覺得那只鳥很奇怪?」江清媛和顧綠章近來常常走在一起,因為沈方「據說」在談戀愛,江清媛不知怎麼就是喜歡拉著顧綠章八卦。這天剛上完公選課,江清媛騎車搭著顧綠章往飯堂趕,理由是︰等矜持秀氣的顧小姐以碎花步散步到飯堂,人家都下班了,她看著都要急死了。

一只鳥在鐘商大學上空盤旋了很久了。

「嗯……很大的一只鳥,又不像老鷹。」顧綠章坐在江清媛身後,隨著她的車速搖晃,抬頭看了那只鳥一眼。

「像一只雞在天上飛,好奇怪。」江清媛一邊騎車一邊抬頭向上張望,「哎呀!」她一下騎到路邊的草地里去了,差點兩個人都摔下來,幸好她及時一腳踩住地面,「那是什麼鳥啊?」

彼綠章扶住她,「有沒有受傷?」

「沒有沒有。」江清媛一推手把自行車丟在草地上,她長得很清秀,卻很豪爽率性,「我不搞清楚那是什麼東西就睡不著,你等我打電話。」她撥了生物系師兄的手機,開始和那個師兄在旁邊唧唧歪歪。

彼綠章凝視著在學校上空盤旋的鳥。她的眼力很好,看得很清楚,那是一只像雞的鳥,頭是白的,身上是花的,有一對很大的爪子,看那麼大的爪子以為是鷹,可是它並不會翱翔,而是持續不斷地扇動翅膀。

這種鳥她真沒見過,不過一見就給人一種不喜歡的感覺。

突然那只鳥「嘎」地口叫了一聲,聲音嘈雜難听,接著一個盤旋轉身從高空中急速俯沖下來——隨之地面一陣尖叫嘩然——她駭然發現它在攻擊人,緊追著一個女生不放。那女生抱頭尖叫沖進了教室,那鳥一個盤旋又上了高空,鐘商大學地面卻已一片紊亂,人人仰頭看著那只攻擊人的大鳥。

「你說沒有這種鳥?喂,你打開窗戶看外面啊!大哥。」江清媛在電話里叫。

「嘎——」

那只鳥再次一個盤旋,筆直對著顧綠章撲了下來。

「喂!快走!」江清媛嚇了一大跳,旁邊的人紛紛月兌下外衣驅趕那只鳥,顧綠章連連倒退,往樹下躲閃。

但那只鳥在大家的紛紛擊打下偏轉閃避,竟然像蝙蝠一樣做著各種角度的追飛動作,剎那之間已經撲到了顧綠章頭頂!

「嘎——」鳥鳴刺耳,說不出的難听難受。

她「啪」的一聲坐到地上,那只鳥低飛撲空,從她頭頂掠過再次上了藍天。

「綠章,沒事吧?怎麼會這樣?」江清媛剛剛把她扶了起來,「嘎」的一聲那只鳥閃電般下撲,「啊」的尖叫,江清媛肩頭衣服翻裂,赫然出現了五爪的爪痕,幸好沒有傷到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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