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艷冠京都的第一美人,風丞相力薦的太子妃人選。听說父王和母後見過她的畫像後都驚艷不已,看來勝出的希望很大。」
「再美有什麼用,商賈之女若為妃,只怕朝臣們又有得爭議了。」緋袍少年眼珠一轉,放低了聲音,「而且,太子不好,東宮美女絕大部分都是擺著看的,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隱疾,這樣的絕子嫁給他實在太可惜了,還不如嫁給我……」
藍袍少年面色一正,「七哥切切不可有這種心思!我們當臣弟的怎麼能覬覦兄長的妃子?」
「放心吧,太子的女人我沒興趣。」說是這樣說,但那黑眸清亮,分明興趣濃濃,「此女敢在眾目睽睽下讀《鳳凰台》,實在是有個性……」
「三哥輔佐父王操勞國事,不陷于兒女私情,正是我們該學習的榜樣啊。」藍袍少年說得誠懇。
七皇子听了卻是嘲諷一笑,「十一弟,你真是天真。算了,不說了,說了你也不明白。對了,選妃這麼大的事,太子怎麼不親自到場?」
十一皇子答道︰「三哥說了,此事全憑父王母後做主,他沒有意見。這會兒正跟王將軍他們商談明年邊關糧餉一事,忙得不可開交呢,哪有空來看這些鶯鶯燕燕爭風吃醋?」
七皇子唇角的冷笑更濃,「老實說,我真不嫉妒他,當太子當得像他這麼辛苦,半點享受全無,也真夠可憐的了。」十一皇子正待說話,暖閣里卻傳來一片驚呼聲,兩人不禁回頭望去,卻原來是白雲秀回來了。但是她剛走進門口,就一個踉蹌跌倒在地,兩個婢女連忙去攙扶,眾佳麗也紛紛上前問道︰「怎麼樣怎麼樣?皇上都問什麼話了?」
白雲秀睜著一雙怯生生的眼楮,看看眾人又看看那個領路的太監,「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這一哭,弄得眾人更是心亂如麻。
那太監面無表情地說道︰「白姑娘可以回家了,下一個,左太傅之女左未凝晉見——」
左未凝握緊了扇子忐忑地跟著太監走出去,而白雲秀也在婢女的攙扶下頹然回家,眾佳麗議論紛紛,都猜測著究竟是什麼事情弄得她如此失魂落魄的,八成是落選了雲雲。
錢明珠與楊思青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錢明珠笑笑,回到椅子上坐好,以手托腮望著地面,陷入沉思之中。
楊思青見怎麼激她她都不為所動,不禁大為喪氣,又因選妃一事攪得心緒不寧,便放棄了繼續刁難轉身回到座位上。
「怎麼樣?」王芷嫣低聲問道。
楊思青攤攤手,無奈道︰「你也看見了,棉花一團,怎麼刺都沒反應。真不知道她是脾氣太好,還是城府太深。」
王芷嫣眨了眨眼楮,表情凝重間若有所思。
「對了,姐姐,你說皇上問的是什麼問題啊?為什麼白雲秀那個樣子?」
王芷嫣輕撇唇角,「白雲秀那丫頭生性怯懦膽子小,這樣的反應不算意外。雖說是選妃,但我們畢竟都是好人家的女兒,皇上明睿,不可能成心刁難。你不用怕。」
「我才不怕呢!泵姑也在場,她肯定會幫我的。」
王芷嫣嫣然而笑,「那是,誰不知道當今皇後最寵的人不是她的兒子,而是你這個佷女。」
楊思青把頭一昂,好生得意。然而沒等她得意多久,左未凝便雙目空洞地回來了,看樣子比白雲秀還糟糕,若非旁邊的太監扶著,連路都走不動。
如此一來,王芷嫣大為吃驚,「白雲秀也就罷了,為什麼左未凝也如此失態?她的膽子可比白雲秀不知大了多少啊!」
太監涼涼的視線往室內一掃,高聲道︰「下一個,國舅楊崇顯之女楊思青晉見——」
楊思青沒想到這麼快就輪到她,呆了一呆。王芷嫣推了她一把,她才如夢初醒,急急忙忙上前,跟著那太監走出門去。
一出大門,外面風大,吹得她又是一陣哆嗦,幸好路程不遠,拐過抄手游廊,太監便在一扇朱雕大門前停了下來。
「楊小姐,請進吧。」
楊思青奇怪地望了門上的匾額一眼,上面寫著「錦陽殿」三個大字。她迷惑道︰「三公公,就是這?」她曾多次進宮拜見皇後姑姑,因此認得這個太監,但還從來沒來過這個地方。
太監笑眯眯地說道︰「就是這,楊小姐快進去吧,莫讓皇上和皇後娘娘等急了。」
楊思青一听姑姑果然在場,心便穩了,當下伸手推開門走進去。只听「咯吱」一聲,門在身後關上了,室內頓時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楊思青這下吃驚不小,連忙叫道︰「這是怎麼回事?來人啊,快點燈!」她回身去推房門,卻怎麼也推不動。
「喂,開門!開門啊!有沒有人?這是干什麼?姑姑,姑姑你在哪?為什麼會這樣……」楊思青越喊越是害怕,自己的聲音回旋在屋子里,更加突出四周的寂靜,而這種寂靜與黑暗糾結,變成了莫大的恐懼。
身子亂轉間不知道踫到了什麼,「 啷」聲響,好像有東西摔到了地上,接著手上模到一個毛絨絨的東西,還一動一動的,像是活物……
楊思青「啊」地尖叫一聲,轟然倒地!
當朝國舅楊崇顯的女兒、皇後最疼愛的佷女、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楊家大小姐楊思青,比前兩個佳麗更糟糕,她是被抬著回來的,把楊府隨行的婢女們嚇了個半死,使剩下的佳麗更加提心吊膽,而隔牆偷看的兩位皇子也是莫名其妙。
「奇怪,思青膽子不是一向很大的嗎?她怎麼暈倒了?」
七皇子沉吟了一下,嘴角又起壞笑,「沒準是凍僵過去的,你看她穿得比紙還薄。」
「下一個是錢明珠啊,七哥,我們過去瞧瞧好嗎?看父王母後究竟是怎麼選妃的。」
「那還等什麼?走吧!」
在兩位皇子抄近路前往錦陽殿的同時,錢明珠也自位子上站起,跟著太監離開暖閣。一路上她都垂首不語,但沉靜的臉上又看不到不安和忐忑,三公公不禁多看了她幾眼——這是個看不出深淺的人物哪。
「錢小姐,到了。」
和楊思青一樣,錢明珠抬頭看了門上的匾額一眼,但見她眼楮一亮,「米南宮的題字!」
三公公一怔,隨即接口道︰「錢小姐好眼力,這正是禮部員外郎米大人的親筆題字。」
錢明珠回頭朝他笑了一笑,這一笑好似春花綻放,將周遭的嚴寒全數驅散盡了,令人打心底升起一股脈脈的暖意來。美麗女子宮內比比皆是,可眼前的這個,為什麼能夠如此與眾不同?三公公正自感慨間,錢明珠已伸手敲了敲門。
三公公又是一怔,月兌口說道︰「錢小姐自管進去就是,勿需多禮。」
錢明珠咬唇輕笑道︰「對哦,我糊涂了,這是皇宮,我居然還敲門……真是羞愧啊……」說著推門裊裊而入。
她一進去,三公公便將門從外頭給關上了,心中暗道︰「你可別怨我,這是太子妃必經的考驗,我也是听主子的命令行事而已。」
「好黑,屋內可有人?」黑暗中響起錢明珠鎮定自若的聲音。
見無人應答,沉默片刻後她又說道︰「我自小便討厭這般混沌的場面,好似其他所有的人和物都能把我看透了,而我卻看不到他們。所以,如果屋內有人的話,請原諒我失禮了。」只听話音剛落,一陣巨響,室內頓時亮了起來,卻原來是她用一把椅子砸破了窗子。皇宮的窗子雖是用上好的木材做的,但畢竟窗紙脆薄,一捅即破。因此那椅子用力砸過去時,窗架依舊完好,但窗紙崩裂,讓幾縷光線透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