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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辭冰雪為卿熱 第13頁

作者︰一兩

天地間只剩他含笑的臉……

是夢吧?

****

做了無數個夢。

睡睡醒醒,醒醒睡睡,腦中有個空谷,彌漫著蒼白迷霧,她被反復扯進那個谷里。

有人的聲音……

「綾兒……」

綾兒?

誰叫她綾兒?

哦,娘親。

「娘,我的頭好疼……」

她像小時候一樣,身上不舒服,撲進娘的懷里訴苦。

娘的懷里,香香的……

「不疼不疼,很快就上岸了。我請最好的大夫給你醫治。綾兒,我的綾兒……」

娘還是像小時候那樣心疼,這心疼刻在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里。她像是獲得了某種安撫,嘴角浮起一絲笑容。

她又睡過去了。

****

總有人在耳邊說話,可她總睜不開眼楮。

人在半夢半醒在恍惚搖擺。

忽然嘗到元梨湯的滋味。

清甜的香氣,在唇齒間彌漫。

小時候最愛喝的湯……

她喝了一口又一口,總喝不飽。可是後來,湯卻又苦又澀,變成腥苦的藥汁。她「哇」的一聲,全吐了出來。

整個人仿佛從那迷蒙的空谷里走了出來,她睜開了眼。

那是一張古怪的臉,面色蒼白,不見一絲血色,眼楮卻意外地通紅,此刻正對著她,露出得意的笑。

「辛大夫!」紀綾詫異地叫出來。

不,不止辛越,她看到了誰?

娘,紀綃,紀綸,誠叔……她的眼楮都眨不過來,這房間,這床……

老天爺,她不是在做夢吧?!

「綾兒!」

「姐姐!」

「大小姐!」

在這聲聲熟悉的呼喚聲中,她終于相信,她回家啦!

「哈!我就不信,還有我治不好的病人!」辛越得意地說。

大家果然很給面子地奉上一堆溢美之辭。

紀綾的眼楮在整個屋子里打了一個轉,沒有看見那個人。

心底有莫名的失落。

一切都仿若一場亂夢,不敢確定,是不是真實。

但母親的臉色極好,紅光滿面,她忍不住問︰「娘,那龍珠……」

「我已經吃了。果然是神藥。綾兒,你可吃苦了……」蘇夫人愛憐撫著紀綾的頭發。

「現在是什麼時候?」紀綾有些迷茫地問。

「昨日剛過中秋節。」紀綃笑著說,「姐姐,你怎麼像那些無故入深山的人呀,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呵呵。」

「孩子,你這一走,可是一年多啊!」

紀綾的腦中一片迷茫,「一年多了?啊,那,那,送我來的人……」

「他呀,只怕還被杜老頭關在屋里呢!」辛越笑得極是幸災樂禍,「那個傻小子,傷口已經壞得不行了,若不是遇上我這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世神醫,他早去見他十八代祖宗去啦!」

紀綾吃了一驚,「他的傷怎麼樣了?」

「放心,有我在,他死不了!」自信十足的辛大夫擲地有聲。

蘇夫人怕紀綾勞累,忙引著眾人離去,紀綾卻把辛越留了下來,問︰「他留了什麼話沒有?」

「他付了診金,叫我救你,然後自己就暈過去了。」

「我到家多久了?」

「約莫有半個月吧?我哪里記得清?」辛越大是不耐,「算你們運氣好,趕著我回來接家人上京,這會功夫在揚州,不然,兩個人都完蛋。」

紀綾模模頭,十分疑惑,「……我受了什麼傷?」

辛越上下打量她一番,神情不似方才那般輕松快活,「你這應當是內傷。平日里,一旦思慮過甚,必然頭痛,可是?」

紀綾點頭。

「這般毛病,無藥可醫。我老人家的醫術曠古爍今,也只能讓你清醒一陣。要保得終身無虞,只有盡量放寬心胸,少做算計。我听說這蘇家的生意都是你這個小丫頭一人打理,難怪要累出毛病來。從此往後,我勸你少進生意場,早點找個人嫁了,安安生生過日子。嘿嘿,杜家的小子雖然有些妖里妖氣,但我老人家看得出來,他對你,還算有一番真心。

他說完,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轉身便走,一面還咕噥道︰「這些日子,在這里熬了無數個通宵,我老人家都快要累出毛病來了……」

****

蘇夫人與紀綃整日陪在紀綾身邊,端茶送水,紀綾道︰「娘,您就別忙了。櫻兒呢?讓她來就是了。」

紀綃道︰「還說呢!這段故事簡直可以賣給說書人啦!姐姐你知道的,那個杜乙商原是定了親的,姑娘還不是一般人呢,原來是個郡王的女兒!杜乙商卻一封書信退了婚,人就跑得沒了影兒。後來那姑娘的哥哥不知從哪里知道了姐姐,竟找上門來。那會兒娘正病重,我們都守在後房,只有櫻兒一個人在書房料理蘇家生意。那人、那人竟把櫻兒當成姐姐,帶到京城去了,說要杜乙商親自到京城給他妹妹叩頭賠不是……」

紀綾急道︰「你們就沒讓人去跟他說清楚嗎?就讓他把櫻兒帶走了?這都大半年了……趕快修書一封,派人送到京城去!」

「早送啦!可那小王爺就是不信,就不放櫻兒回來。

後來听說,那位小郡主竟離家出走了,這下那邊更是火大,越發不放人……」

「難道就由著他嗎?是個王爺就不用講王法嗎?這樣胡亂扣人!」紀綾待櫻兒情同姐妹,心里一急,她掀被而起,「我這就去京城——」

蘇夫人連忙按住她,「為這事,我特意叫你誠叔去了一趟。你放心,他並沒有胡亂扣人。王府家也有許多產業,櫻兒竟在那兒給他們當家,威風得很。」

紀綾將信將疑,「當真?」

「難道娘還會騙你?」

紀綾松了一口氣,腦中卻突然一暈,昏睡過去。

蘇夫人大驚,連忙派人去請辛越,好容易請了來,診了脈,辛越破口大罵︰「交待你們多少次,萬不可讓她傷神費心!想讓她此生安康,就別在她面前提任何煩心事!

我這可是說最後一遍!難道我老人家專為你一家人看病嗎?我有那麼大工夫就耗在你們蘇府嗎?真是!再出事,我可不來了!」

蘇家眾人連忙賠不是。

辛越一邊罵,一邊打開隨身帶的針囊。

半天,紀綾悠悠地醒來,望窗外一看,奇道︰「怎麼天就黑了呢?」

蘇夫人滿月復心酸,強作歡笑,道︰「白日短了,天黑得早。」

紀綾道︰「沒了櫻兒,蘇家生意,可就在誠叔一人身上了,真是辛苦他了。」

蘇夫人忙道︰「我們但求維持生計,不求賺多少銀子。一切按部就班,倒也不用費太大心思。」

紀綾嘆道︰「即使按部就班,哪里省得了心思?我看誠叔白頭發都多了。好妹妹,你去書房,把這個月的賬本給我拿來。」

紀綃猶豫,望向蘇夫人。

蘇夫人道︰「先歇兩天。等病好了,再看也不遲。」

紀綾笑道︰「娘,你看我能說能笑,怎會有事?」

蘇夫人流淚嘆息︰「綾兒,難道你要娘求你嗎?」

「大夫總是太過小心,其實哪有想想事情就出人命的毛病……」

蘇夫人喝道︰「你眼里還有我這個娘,你就別再踏進這書房一步!」她站起身來,拂袖而去。素日溫婉如她,還從來沒有在兒女面前發過這麼大的脾氣。

紀綃吐吐舌頭,「呀,你惹娘生氣啦。娘可從來沒有發過你的火呢!」

紀綾只好乖乖待在房內休息。

深秋了,早起時寒氣甚重,長發未束,都讓霧水染濕了。她穿著寬松的長衣,獨坐在廊上發呆,新來的丫頭楓兒捧來新茶。

紀綾接過茶,里面一旗一槍,一沉一浮。

她的心事,也和這茶葉一樣,沉浮不定。

索路,龍珠,木方,乙商……前塵過往,仿如一場亂夢,不真實。

那襲染著鮮血的白衣,那個芳香的懷抱,還有那個,她在生死一線間撲向的人……是真的存在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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