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丙然被我猜中了!」那個法國人狂怒地低語。
他停止跳舞,拉著安東妮亞的手臂穿過大廳,走向那扇敞開的落地窗。
「我們會,」他冷酷地說。「象你所講的,在花園里找到他們。」
他說話的樣子是那麼凶惡,安東妮亞很快地說︰「我……我可能……搞錯了。你……是誰?你為什麼對我丈夫的事有興趣?」
「我正好娶了那位你形容得很清楚的,迷人、有誘惑力的女士!」他回答。
安東妮亞的心驚悸地跳了一下。
從他說話的態度,以及一直拉她前進的樣子看來,她知道他正在狂怒中,而這都是由于她告訴他的話造成的。
「我怎麼會知道,」她狂亂地自問,「和我跳舞的這個人,竟然是伯爵夫人的丈夫?」
他們從陽台走下通往花園的台階。
伯爵站定了,似乎正在讓習慣了跳舞廳中明亮燈光的眼楮,適應這份只有中國式燈籠暈黃亮光的黑暗。
「我相信他們不在這兒,安東妮亞慌忙說。「我們到餐室去看著。」
伯爵沒有回答她,只牢牢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向右邊,繼續走著。
草地的邊緣,就是被一些羊齒類及盆栽植物掩蔽著的第一座涼亭,植物上還攀附著薔薇及爬藤。
他仍然抓著安東妮亞,走上了第一座涼亭。一對熱吻中的情侶被打斷,帶著驚異的表情望著四周。
「對不起,先生。對不起,夫人。」伯爵低聲說著,又走向下一個涼亭。
安東妮亞站著不動。
「停下來!」她說,「你不能這麼做。我不知道你在疑心什麼,不過,無論是什麼,我認為那都是不可能的。我的丈夫和我是到這兒來度蜜月的,我們才剛到,我想,他現在一定在跳舞廳里找我。」
「你會找到你丈夫的,夫人;等我們找到我太太;」伯爵回答。
他再度拉著安東妮亞;她知道除非她叫嚷,否則只有乖乖跟他走。
他是那麼強勁有力,手指似乎深陷到她柔軟的手臂里去了。
他那冷酷的決心使她非常恐懼,而且感覺軟弱而無助。
他們找了四座涼亭,很困窘地打攪了四對;安東妮亞真希望在燈籠下,她能看到他們的臉,他們卻看不請她的。
正當他們接近第五座時,她听到公爵的聲音。
她听不清他說些什麼,不過那的確是他深沉渾厚的聲音。
安東妮亞擔心他正擁抱著伯爵夫人,或是和其他那幾對一樣,正做著什麼親熱的動作,所以她叫著︰「艾索爾!艾索爾!你在哪里?」
她知道她的叫聲激怒了伯爵。他正生氣地看著她。
然後,他仍然握住她的手臂,很快地走向前。涼亭里,公爵和伯爵夫人正並肩坐在靠椅上。
看不出他們之間有過什麼親密的舉動,即使有,安東妮亞滿足地想,在她叫公爵的時候.他們也有足夠的時間分開了。
當他們看到伯爵和安東妮亞,好一會兒,公爵和伯爵夫人似乎都變成石雕的人像了。
然後伯爵夫人小聲地呼喊著。
「賈克斯,多驚人的意外啊!」她叫道。「我沒料到你會在這兒跟我踫頭。」
「顯然你是沒想到!」伯爵這樣回答,雙眼卻盯著公爵。
「晚安,瑞尚維爾。」公爵鎮定地說。「我剛剛才知道你回巴黎來了。」
「上次你在這兒的時候,我曾經警告過你,離我妻子遠點!」伯爵氣勢洶洶地說。
「我親愛的朋友,」公爵說。「你的妻子正為了結婚的事向我道賀,我希望你也一樣。」
「這是我向你祝賀的最好表現!」伯爵回答。
他只戴了一只手套,右手握著另一只。
這時候,他舉起手套,甩到公爵的臉上。
伯爵夫人發出尖銳的叫聲,安東妮亞覺得自己好象要停止呼吸了。
「我認為這是一種侮辱!」公爵平靜地說。
「正是此意!」伯爵反駁道。
「我隨時等著和你決斗!」
「我並不打算等,」伯爵回答。「我們在黎明時決斗。」
「當然可以!」公爵答道。
他走過伯爵身旁,將手臂伸向安東妮亞。
「我想,我們該向女主人告別了。」他用鎮靜、沒有表情而平板的聲調說著。
安東妮亞很高興能挽著他的手臂,否則的話,她想,她可能會摔倒在地上。
他們穿過花園,走向屋里;這時,可以听到伯爵夫人正對著丈夫尖聲叫喊,而她的丈夫則用憤怒的聲音回答她。
不可能說什麼;不可能說任何事情,直到公爵帶著安東妮亞進入明亮的大廳。女侯爵正站在門邊,和客人—一道別。
「這真是個愉快的夜晚。」公爵殷勤地說。
「我真高興兩位能夠光臨。」女侯爵回答。「如果你們要在巴黎待上一段時間,我們一定要再見面。」
「我的妻子和我會非常高興能有這個機會的!」公爵回答。
他吻了女侯爵的手,安東妮亞彎膝行禮。他們很快上了馬車,駛向香舍麗榭。
「那是……什麼意思?你不能跟他決斗!」公爵一直默不吭聲,使得安東妮亞瘋狂似的說。
「我沒有選擇的余地。」他回答。「我得向你道歉,安東妮亞,這對你來說,一定是個很狼狽的場面,不過伯爵一直想找個借口向我挑戰。」
記得伯爵夫人歡迎公爵的樣子,安東妮亞想,或許伯爵的確有嫉妒的理由。可是她用驚恐的語氣所能說的,只是︰「他可能會……殺了你!」
「不太可能,」公爵回答。「大部分的決斗都是適度文明的。流一點點血,使榮譽獲得補償!」
「你能……確定嗎?」安東妮亞問。
她想著伯爵故意侮辱公爵時,那種憤怒而粗野的態度。
「我向你保證,安東妮亞,」公爵說。「沒有什麼好擔心的,明天早上你起來的時候,事情已經過去了!」
「我能……和你一起去嗎?」安東妮亞問。
「不行,你絕不能去!」公爵回答。「這種場合不能有旁觀者;我保證這只是安撫伯爵自尊的一種形式。」
「伯爵夫人很吸引人。」安東妮亞說。
「是很吸引人,」公爵答道。「不過,我並不是第一個發現這一點的人!」
「那麼你為什麼要為她決斗呢?」
「這是榮譽問題,」公爵回答。「既然我們彼此坦白,安東妮亞,所以我得向你承認,伯爵或許的確有對我極為忿怒的理由。」
「可是你不能……和每一個……嫉妒你的人……決斗!」安東妮業結結巴巴地說。
「我希望不必!」公爵微笑著.「可是瑞尚維爾一向是個暴躁而且過份戲劇化的家伙。有一次,他挑戰地說要和法王決斗,幸好別人說服了他,使他沒有做出蠢事。」
「這一次……就沒有人能……勸阻他嗎?」安東妮亞很小聲地問。
「我不是國王!」公爵回答。「而且我向你保證,我並不怕瑞尚維爾或其他任何人!」
然後,就似乎再沒有什麼可說了。車到門口,公爵護送安東妮亞進入大廳,吻了她的手。
「你將來會了解我是有安排的,」他說,「好好睡,安東妮亞。我希望明早我們共進早餐的時候,所有這些不愉快都拋到腦後。」
她有一種不該讓他去的感覺,她想抓住他,可是他轉身走出屋子,他听到馬車駛遠的聲音。
她躊躇不安地站在大廳上,夜班的僕役在一旁,似乎正等著她下命令.安東妮亞打定了主意。
「立刻把圖爾帶來見我!」她說。
「是的,夫人。」
僕役急忙上樓去找公爵的貼身隨從;安東妮亞走進了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