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者大聲笑著。
「日耳曼人可沒有什麼抵得了那個了!」
鮑爵沒說什麼,不過他在想,他听說克魯伯先生替普魯士制造了一種鐵制的後膛炮,可是法國的軍事將領都不正視它。
遍途中,安東妮亞問︰「你認為戰爭會爆發嗎?」
「希望不會,」公爵回答。「但是如果真爆發了,也不會在這兒打,而是在德意志。」
「你想,法國人會瓦解日耳曼人的抵擋而節節進逼嗎?」
「他們是這樣相信的。」公爵回答。
他告訴安東妮亞,當晚,他們要和柏魯許女侯爵共進晚餐,然後參加她在波伊士附近的華麗別墅里舉行的舞會。
在準備參加晚宴換衣服的時侯,安東泥亞不僅對渥斯的漂亮禮服感到震撼,同時也因她有了一個法國侍女而驚訝。
這也是那個先動身的旅行侍從所做的安排。他預雇一個法國待女,好讓安東妮亞到巴黎後,能得到適當的照顧。
真是獨特啊,她想︰凡是有關公爵的,都小心翼翼地計劃著,連細枝末節也不放過。
她知道等她回到英國,葛拉漢先生又會雇一個照料她的英國待女,而且一定是對整理女騎馬裝很有經驗的。
那個法國侍女很爽朗,做事也非常有效率。
她照著美容師先前做的發型,替安東妮亞梳理頭發,一面還快樂地閑聊著。這個在午餐時使公爵目炫的發型,是美容師在渥斯先生替安東妮亞試衣服的時候,到店里來做的。
「夫人,沒有任何其他的女士,無論她多重要、多尊貴,會讓我這麼費事的。」渥斯先生曾說。
「那麼我怎麼會這麼榮幸呢,先生?」安東妮亞問。
「因為,夫人,我和你一樣是英國人,而且我很厭煩那些法國人老是認為英國女人都很邋遢、難看,還有暴牙,就跟他們大多數人一樣。」
他們兩個都笑了。安東妮亞知道,愛國心並不是使這位了不起的人物花這麼多心血的唯一原因,誠如她對公爵說的——她原先的打扮,對他是一種無法抗拒的挑戰。
「為什麼我從來不知道,自已有這麼好的身材呢?」她望著鏡子自問。
她知道,那是因為她母親認為︰如果有人竟然對她有如此放肆的想法,那就是一種羞辱。
攏上去的黑發,將她長長的頸項、形狀完美的耳朵,還有那雙大眼楮,完全顯露了出來;這全是令人興奮的新發現。
鮑爵正在客廳里等著帶她去參加晚宴,當她穿著一件金光閃閃的橙色紗質禮服,配飾著含羞草和光芒耀眼的鑽石走進去時,有生以來第一次,她覺得浪漫而迷人。
她看見公爵注視她時眼中贊嘆的神采,在走向他的那一刻,她感覺自己象是站在舞台上,等待著觀眾的喝采。
「你贊成我這樣的穿法嗎?」他沒有說話,所以她問道。
此刻,她眼中浮現了不安的神色。
「我非常榮幸能當你的護花使者!」他回答著,然後看見她喜悅得雙頰泛紅了。
如果她還有任何懷疑,也很快就被晚宴上賓客的贊美,和她伙伴的挑逗態度驅除了。
「你真是令人迷惑!」
「我難以相信,天上的星星竟在傍晚時分就墜落人間了!」
安東妮亞告訴自己︰這些過份夸張的贊嘆或許不可輕信,可是,雖然她對男人毫無經驗。卻仍禁不住希望他們的贊美是出于真誠。
事實上,當舞會一開始。她就被邀舞的人包圍了,她發現自己正面臨著與以前所發生的任何事都大不相同的新經驗。
和一位英俊、熱情的年輕外交官跳完華爾滋後,她回到公爵身邊。
「玩得高興嗎?」他問。
「太棒了!比我想象的還要棒!」安東妮亞回答。「不過我很希望……」
她正想說她很希望和他共舞,卻被一個快樂的叫聲打斷了。
「艾索爾!我親愛的!怎麼沒有人告訴我,你在巴黎呢?」
一個迷人的美麗女人,伸展雙臂迎向公爵,仰視著他的那種神態,把對他的強烈興趣表露無遺。
「露蒂維卡!」公爵叫著。「我听說你回維也納去了。」
「我們去了。又回來了。」她回答。「我想念你!天知道,我真是想念你!」
她用迷人的態度說著,每一個字的背後,似乎都隱藏著既親密又挑逗的意味。
她握著公爵的雙手。然後,他好象突然記起了安東妮亞的存在,說︰「我是來度蜜月的,我們才剛到。讓我介紹我的妻子安東妮亞︰安東妮亞,這位是瑞尚維爾伯爵夫人。」
安東妮亞得到的招呼簡單得近乎無禮,之後,伯爵夫人挽住了公爵的臂膀,定定地望著他的眼楮。
她明顯地表示著——不論他們之間過去有些什麼,她這份感情仍未改變。
安東妮亞不知道如何應付這種場面,就環視著跳舞廳,幾乎是立刻,她的下一位舞伴就到了她的身邊。
她和舞伴滑進了舞池,回頭望去,公爵挽著伯爵夫人,消失在通往花園的落地窗外。
樹梢雖然掛著中國式的燈籠,而樹陰仍十分黑暗。
安東妮亞知道,那兒有鋪著柔軟坐椅的小涼亭,無論在里面說什麼,別人都無法竊听到。
她不禁覺得,即使公爵沒有請她跳舞,也會帶她到花園去的。
如果侯爵夫人在場,她很肯定,那就是他們幽會的地方。
她輕嘆一聲,然後想到自己;假使稍早,在他們動身到巴黎的途中,公爵心中想著侯爵夫人,現在一定不會想了。
安東妮亞從沒見過象瑞尚維爾伯爵夫人那麼富有魅力的女人。
她從有關維也納的種種,推測她是維也納人。她的頭發,必定是所有奧地利女人所喜愛的深黑色;她們都希望象她們美麗的皇後一樣。
她的眼楮也是黑的,深處還帶著紫色,同時,它們和她的每一件事物一樣,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她使安東妮亞覺得,盡避她穿著渥斯的時髦服裝顯得多優雅,可是她本身總缺少了些伯爵夫人所包含的東西。
「你一直在沉思著。」她的舞伴說,打斷了她的思緒。
「我在想事情。」安東妮亞回答。
「我希望是關于我的!」
「可是我並不認識你啊!」
「這很容易解決,」他回答。「我什麼時候能再見你?你在巴黎住在什麼地方,」
她笑了,這是每一個舞伴都問的問題。
最後一支舞開始了,另一個法國人把她拉進舞池。
雖然她不斷瞥向那扇落地窗,卻始終不見公爵回來,也看不到那位迷人的伯爵夫人的蹤影。
她忘了計算舞伴,發現自己正在和一位不曾介紹過的男士跳舞,她確信他並沒有在她的舞伴卡上簽名。
對她來說,換一個舞伴不算什麼,他們說的都是同樣的話;她只希望公爵趕快出現,這樣他們兩個就可以回家了。
「你是鄧卡斯特公爵夫人?」跳「藍色多瑙河」的時候,她的新舞伴問。
他說話的聲音很嚴肅,好象是一種控訴。
「是的,我就是。」安東妮亞回答他。「我們彼此好象沒有介紹過,」
「你的丈夫和你在一起嗎?」
「是的,當然.」安東妮亞回答。「我們正在度蜜月。」
她的舞伴向大廳搜尋。
「我沒有看到他。」
「他在花園里,」安東妮亞答覆道。「有一位非常迷人而且具有誘惑力的女士和他在一起;她似乎是他的老朋友,同時,很高興見到他。」
「她叫什麼名字?」
問得那麼尖刻、那麼粗魯,安東妮亞吃驚地望著他,幾乎跳錯了舞步。
「瑞尚維爾伯爵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