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你含她名字了。」對于小兔的老實,風強只是微笑地容忍。「這女人看起來像是有多了不起似的,好象除了鳳族長外,其他人都比不上她。她應該是鳳族中的重要人士吧?」
朝顏沒听出他語氣里的嘲諷,反而對他詢問起自己的身份感到開心。就不知道小兔會怎麼回答。
「她母親是鳳族中的長老,影響力僅次于族長一系與舞陽侍衛長的母親如花長老一系。」
「會高于牛祭司嗎?」風強故意蹙眉沉思起來。
「牛祭司是族長的舅舅,地位超然獨立,沒有誰高誰低的問題吧。」
「你說過他很受到鳳族女族人的喜愛,說他還有一個女兒,不會跟這女人有關系吧?」
「她不是啦。牛祭司的小女兒不到我腰上呢。」小兔嘴角漾出一抹甜笑。
原來可愛的淘兒是她妹妹,怪不得淘兒每次見到她時,總是著要她抱。
「太好了。」風強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我原本擔心若她是你姊妹,我免不了得忍受她的氣焰。既然她不是牛祭司的女兒,就不用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理會她了。」
朝顏臉色一變,腦子有短暫的空白,像是無法領會他話里的意思。
「什麼?」夕顏很快和其他女族人交換了顏色,每個人的表情都顯得驚訝。「小兔是牛祭司的女兒?」
「怎麼,你們不知道嗎?」他明知故問。
「小兔,這是真的?」夕顏眼里有抹恍然。怪不得牛祭司對小兔特別疼愛。
「恩。」小兔不好意思地承認,同時有些著惱地斜睨向風強。他干嘛把這種事說出來?
「不……不可能!」朝顏深受打擊,「你說謊!」
「你是在指控我嗎?」風強的眼光冷硬起來,「這可是我親耳听到牛祭司承認的。」
「我不相信……」
「這是事實。不管你相不相信,都無法改變這項事實。」風強的陳述盡避輕描淡寫,听在朝顏耳里,卻如閃電雷鳴。一股寒意直下她背脊。
她依然難以相信,在她眼里始終卑下的小兔,竟會是牛祭司的女兒。
但這解釋了為何生母地位不高的小兔,在母親亡故之後,能被族長收養,待之有如親友。牛祭司之所以特別照顧小兔,選她擔任侍從也是相同道理。
懊死的,她還認為小兔身份低賤,無法與她相比,沒想到她與族長的關系這麼親近!
夕顏來不及做出近一步的反應,風雲已從屋里走出。
看到一大票人擠在屋前的廣場,他不怒而威地道︰「你們在這里做什麼?」
眾人的眼光則像見到鬼似的,瞪視風雲光果的臉。他的胡子跑哪去了?若不是他如往常般沉著有力的嗓音,大伙兒還認不出眼前彪捍俊朗的臉孔是屬于風雲的。
風雲眼一溜,便知道一干屬下在想什麼了。他先轉向小兔交代︰「鳳族長在屋里等你,快去吧。」
「好。」
等小兔沖進屋後,他對屬下命令道︰「你們跟我到那邊,我有話交代。」說完,他便拉著風強率先離開,留下鳳族的女戰士們交頭接耳,討論著小兔的新身份。
※※※
「族長,你一定要救牛緝私。」
小兔淚汪汪地沖進屋里,初月接住她莽撞的身軀輕聲安撫。
「好好好,只要你別哭了……」
「族長,你真的會救牛祭司?」睜著淚花亂轉的眼眸,小兔表情吃驚。
還以為得求很久,沒想到只滴幾滴,族長就答應了。
「可是那個風雲……」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他會幫我們。」初月閑適的道。
將小兔安置在床上後,初月走到角落拿起水壺倒水進陶盆里,絞濕手巾回到床邊,溫柔地拭去小兔臉上的贓污和淚。
「我自己來。」她不好意思地接過去自己擦。
「我們是好姊妹,跟我客氣什麼。」宛若新月清輝般秀雅的臉龐綻出溫婉笑意,沉靜的眼眸帶著新領悟的情感,若有所思的凝視小兔。
她納悶自己為什麼沒有早一點發現。
小兔的五官輪廓和她幾舞陽及為相似,就連倔強的個性也像是從同一個模子燒制出來的。
依稀記得年幼時,每當牛舅舅抱著小兔逗弄,她心里便會生出一股又羨又妒的情緒,然後眼眶濕熱地投入母親懷里撒嬌,頻頻追問牛舅舅為什麼這麼疼小兔,是不是小兔的父親。
原來,當時的她就體會到舅舅與小兔間的父女親情,只是沒得到大人的確認,加上族中的長老都說小兔的父親是外族人,是以沒再往下深思。
敝不得牛舅舅會挑小兔做侍從。他一定很愛小兔的母親,才會連帶地特別鐘愛這個女兒。
「小兔,我很遺憾沒早些知道這件事。」輕柔的嘆息逸出與小兔相似的美麗菱唇,沉靜如秋日溪水的眼眸映現著對表妹的深刻憐惜。「如果早知道就好了。」縴手輕搭在小兔肩上,將她拉進懷里。
「族長,你別這麼說。」小兔的眼眸濕濡了起來,心里有股溫熱的情緒在流淌。
「雖然我們一塊兒長大,但我總是忽略你,跟舞陽較親近。」
「那是因為你跟舞陽比較有話說呀!」小兔試著不讓過往的孤寂感擾亂此刻的心情,語調刻意地輕快活潑。
「你總是安靜地跟在我和舞陽身邊。」塵封已久的童年記憶自內心深處汩汩流出,初月嘴角噙著愉悅的笑容。「我們做什麼,你就跟我們做什麼。即使跟不上,也從不喊苦,只是很拼命、很努力地想辦法趕上來。」
「我做什麼事都是笨手笨腳,」小兔的語氣里流露出一抹沮喪,「不像舞陽那麼能干。」
「你也有自己的長處。」初月安慰她,「你細心又靈敏,對藥草的辨識能力、紡織、炊事……,都比我和舞陽強。」
「武技方面卻不如人。」
「也不見得。」初月捧住她沒什麼自信的小臉,柔軟的嘴唇牽溫暖的笑意鼓勵她,「你跑得快,拿起彈弓彈不虛發。小兔,每個人都有所長,也有短處,只要懂得發揮所長,掩飾短處就行了。」
「族長,你總是這麼體貼人。」小兔逸出滿足的嘆息,貪心地偎向她香軟的懷抱。「我以前好羨慕舞陽,她有什麼心事都可以跟你講。」
「你也可以呀。你總是這麼沉默,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有時候想找你說話,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大概是覺得自己沒資格吧。」小兔虛弱地一笑,明亮的圓眸為一層霧氣所遮住。「我不過是個孤女,雖然蒙族長收養,身份上總不能和舞陽相比。我只敢偷偷跟著你們,暗地里希望有一天也能跟你們一道玩。」
「小兔,你該知道我跟舞陽都沒當你是外人。」
「我知道。」她微扯唇角,垂下眼睫掩飾里頭的淒涼落寞,聲音是苦澀的。「可是別人不這麼想。我一個人落單時,總被人嘲笑,說我這樣的身份,沒資格跟你們平起平坐。」
「舞陽跟我提過。她看到你被人欺負的事。」初月為之酸楚,一種說不出來的沉痛與哀愁繚繞心頭。
那時她只是個孩子,成天有新鮮事等著她,沒有多余的心思安慰小兔。想到這里,她便覺得對不住。
「舞陽出面護衛我。」小兔的眼眸在幽暗的室內閃閃發亮,友誼溫暖了她自幼孤寂的心。「我那時候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雖然舞陽一直對我很好,可是我們三個人在一道時,她的注意力總是放在你身上,我還以為她根本不在意我。可是當她站出來為我斥責以朝顏為首的孩子們時,我知道她是在乎我的。你曉得我有多開心嗎?」她激動地握緊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