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爹爹很少對我說教中的事,那一陣子教里有點亂,記不得是為了什麼,但我爹總是說要帶我去找大夫,然後就把我托給仇哥哥了。」任緇衣不安地搓著手臂,又露出羞怯的笑容。
「那你為什麼那麼肯定你父親已經遭遇不測了?」蕭中塵盯著她半垂的臉。
「因為我爹這五年來沒有來找我。」她的眼前又霧蒙蒙的一片,內心疼痛起來,」我們從來不曾分開過,如果不是因為爹爹要我來蕭家等他,我不會跟仇哥哥走的,可是這些年來我爹不曾來這里,除非他不在了,否則這是不可能的!」
他的心抽緊,跪直著身子,摟著她的肩,將地雪白的臉蛋埋進他的胸膛里,外表看起來她是被動地接受父親的安排,但心里,她其實受傷很重,每日每夜承受等不到親人接她回去的失落感。
「我爹已經不在了,不然他不會拋下我一個人的,大哥,當族人們說我爹的骨灰在總壇里,我馬上就信了,因為我真的有這種感覺,大哥,你一定要相信我。」她的臉蛋從他懷中拾起,晶瑩的眼對上他的。
「我相信。」他相信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表情一定很蠢,但奇怪的是對她很有用,因為她似乎安心了,整個人相當放松的偎進他懷里。
「以前我爹常常這樣抱我的。」她喃喃地解釋著。
「我明白。」
「我真的好想念他。」
「我知道。」
她忙了一整晚,也擔心了一整晚,此刻,她終于可以放松了,漸漸地在他溫暖的懷中漸漸睡去。
任緇衣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在床上,只知道自己拚命抓住他的衣角,不讓他有機會離去。
蕭中塵無奈的望著她無力的小手。此時放開她不會有人責怪,但他就是做不出來,嘆息一聲,他盯著她看了好半晌。
她還是孩子般的心思,對當年太多事都不甚明白,任昊生不會好端端的與自己的族人發生沖突,一定有什麼重大理由讓他叛出拜月教。
她只是被動的將可能的事實完全接受,至于其它的,她不願再去理會,既然如此,蕭中塵反倒有個想法,他願意替他們父女討回公道。
因為這是拜月教的人欠他們的。
拜月教在當年發生暴亂,據說是因為族里意見不合起了沖突,教主任昊生在暴亂之中遭人砍殺,此後,拜月教便沒落,也沒听誰接任教主。
蕭中塵抬起眼,深沉的黑眸望向客棧斑駁的天花板,想起張兆墮剛來的目的和鬼祟的眼光,他很肯定這事跟他月兌不了關系。
好,就從這些人查起。蕭中塵翻身坐起,點了任緇衣的睡穴,跳窗而出,往街道上急奔而去。
第七章
片刻之間,蕭中塵已來到拜月教人落腳的客棧外,爬牆竊听不么甩的個性,他大剌刺的走進客棧,向掌櫃的要間房住下,這間房正好在拜月教人的隔壁,他運起內力仔細傾听他們的一切舉動。
只听到他們談起陸雙絲當年叛出教門的經過……
「真沒想到大祭司叛出教門後,競能在這里創出這麼大的家業,教人好生羨慕。」有人道。
「說的也是,當年大祭司仗著任教主在背後撐腰,和蕭君堯愛得死去活來,絲毫不顧祭司不能與凡人相愛的禁忌,在君山和族人打了三天三夜,若不是任教主全力維護,敦中不知死傷多少。」另一人附和著。
蕭中塵不冤想起爹娘當年叛教的經過。娘是拜月教的大祭司,武功高強,人又聰明,偏偏在族人東栘而來的時候踫上當年正在江湖上意氣風發的爹,兩人一見如故,為了擺月兌族中祭司的身分,他們先是取得任昊生的諒解,然後用拳頭打出拜月教門,從此立誓不再踏入中原武林;娘氣不過,尤其心疼當年正有一番作為的爹,為拜月教必須避居西陲,苦心研究,終于練出一門專克拜月教武功的落月刀,傳授給他。
只不過那麼久的事,他們為何再次提起?蕭中塵眉尖輕皺,捺著性子,再听下去。
「當年大家都被嚇壞了,從小到大,誰听過拜月教人可以月兌離教門,到外頭生活的?大祭司是第一個,大家也以為她會是最後一個,誰知道任教主也起了背叛之心,現在想起來,說不定早在大祭司離去後,任教主便起了這個念頭。」一位年紀大的長者不勝欷吁。
「大祭司是大祭司,走了一個,族中可以再找一個,任教主是何許人也,他走了我們要怎麼辦?」張兆輝的聲音響起,話中有著濃厚的不滿,」你們這些不中用的草包,莫非見人家現在的氣勢嚇人,便滅自己的威風,別忘了任昊生當年是怎麼輕視我們的教規,看輕我們的教民。」
「長老,就因為任教主當年有背叛之心,我們才起了懲罰的念頭,也才會和護主派發生沖突,造成聖裔一族死傷慘重,我只是想,如果大祭司能在外頭過得這麼好,我們……」
「住口!你別忘了你在月之父面前發過誓的,外頭的人怎麼看我們,你們都心知肚明,他們表面上對我們恭敬疏遠,心里卻始終當我們是異教徒,鄙夷我們。」張兆輝在房中踱步,狂熱的喊,」反正我們也無須跟他們親近,大家要牢記我們是月之父欽點神賜的子民,外頭的人永遠不及我們高貴的血統。」
大家叫道,」沒錯,月之父會賜福給我們。」
「至于叛教的人自有下場,用下著羨慕他們,何況,陸雙絲和蕭君堯不是教我們逼到這個荒涼的地方,水遠不得涉足武林嗎?」有人高聲叫道。
蕭中塵听了,只在唇邊掛了一抹淡淡譏諷的冶笑,井底之蛙不可語天,他不層和他們一般見識。
只听到張兆輝再說,」還有,大家都是抱著同樣的信念,才會在任昊生叛教時團結在一起,日後大家也耍站在同樣的立場,將護主派的人馬全部收服,為我們最後的目標一同努力。」
「長老,究竟有沒有傳說中的寶藏?我們找了這麼多年始終沒看見寶物的蹤影,大家都覺得不耐煩了。」
「當然有,只是被任昊生藏起來了。」張兆輝的聲音隱含怒意,這麼多年來,他一方面要穩住族人的信念,一方面又要為自己勃勃的野心而戰,長久下來,他已經倍感吃力。
「真的嗎?可是他落在我們手里這麼多年,卻……」
倏地,隔壁房門開了又關,蕭中塵心中一凜,拳頭悄悄握緊,但當他听到進來兩人的腳步聲虛浮,便知這兩人功夫平平,不足為懼,拳頭再次松開。
他似乎記得娘曾經提過拜月教之所以東行,是因為族中古老相傳所羅門王的寶藏埋在東方的土地上,世代交接的拜月教主有責任率領門人取回寶藏,帶給族人希望與財富。長久以來貧窮的拜月教始終無法成行,但任昊生做到了,他的資質加上魄力,硬是讓族人從西游牧到東,追隨那虛無縹緲的傳說與寶藏。
記得當時娘輕蔑的說,」哪里有寶藏,不過是窮極的拜月教人異想天開罷了。」任昊生踏上中原的那一刻就明白了,不過大家始終相信傳說。
「長老,任緇衣離開蕭家堡後失去蹤影,並未跟我們派出去的人踫頭。」
房中又有人出去,而且不只原來那兩人,竟有五、六人之多,蕭中塵不免掛心留在客棧中的緇衣。
「長老,我認為找不到任縉衣事小,如何安撫護主派的人事大。」
另一人提醒了張兆輝,」沒錯,護主派向來和我們保守派不合,在任昊生叛教的事上他們居于下風,而且一直在養精蓄銳,等待跟我們攤牌,我們不能太過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