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的思考邏輯大概跟一般人不同,洪慕莓覺得有些頭暈。
「那也不能讓它們像剛剛一樣啊!」
「它們也不是見人就撲,這次是意外,第一次發生這種事……」李晤見她余怒未消,便舉起右手。「我發誓,真的是第一次。」
「那是我比較倒霉嗎?」
「當然不是,妳能讓他們這麼喜歡妳,是福氣啊!大家都說狗來福。」
又在雞同鴨講了,洪慕莓覺得再辯下去也是無益,深嘆一口氣。
池紫霞開口︰「打烊時間也到了,慕莓,妳先走吧。」
「嗯,大姐再見。」
洪慕莓去廚房洗手、換下圍裙,只有李晤和池紫霞留在外場。
李晤問道︰「您是她的親姊姊?」
「不是。但我關心她就像親姊妹一樣。」池紫霞也問︰「你是什麼樣的醫生?和她很熟嗎?」
「我是獸醫。」看著廚房的方向,李晤又低聲補充一句︰「除了醫狗醫貓,我還會照顧迷途的、受傷的小動物。」
池紫霞和李晤相視一笑,那眼神中已交換了無數的訊息。
迷途的、受傷的,不正是廚房中的人嗎?
「那我希望你不是個蒙古大夫。」池紫霞道。
「放心,我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就看這受傷的小動物肯不肯讓我醫了。」
此刻,洪慕莓走出來。「在說什麼啊?」
兩人都以一個賊賊的笑來回答她。
洪慕莓聳聳肩,不想管那麼多閑事。
問了池紫霞一些關于她請假的問題,才說了再見,步出店門口,李晤帶著狗跟上她。
「順路啊?為什麼和我一起走?」洪慕莓問他。
「晚上女孩子一個人回家危險,我們四個護花使者跟著妳比較安全。」
四個?他是把自己和三只狗算成一塊嘍!
洪慕莓不禁噗哧一笑。
他們聊了些狗經,洪慕莓問了些小雪球的事。她養狗才幾天,雖然買了些書回來看,但還是對許多小雪球的問題不太了解。
「……我喂太多了,原來要這樣算食量。對了,我一直忘了問,小雪球究竟是哪一種狗?我實在看不出來。」
「米克斯狗。」
「有這種狗名嗎?我查書怎麼沒有看到?」
「MIX,就是米克斯。」
洪慕莓恍然大悟。「是混種啊。混到哪些?」
「馬爾濟斯和貴賓。」
「都是名貴的品種呢,看來小雪球有不凡的身世啊!」
「不。」李晤突然收起笑。「只要不是純種,就是沒人要的雜種。」
洪慕莓對他的態度感到不解,揣測道︰「你別擔心,我只是好奇所以問小雪球的品種,我不會因為它是米克斯就棄養它的。米克斯和純種,還不都一樣可愛!」
李晤意味深長看著她,突然上前緊握她的雙手,低頭道︰「拜托妳,請妳好好對待小雪球,絕對不要拋棄它。」
這男人,實在有點不正常呢……不知所措的洪慕莓,只好連聲答道︰「我會的。」
「嗯,謝謝妳。」
李晤牽著,或者應該說是「拖」著狗離開,但他走到街角的時候,突然回頭高喊︰「洪小姐!」
洪慕莓原先已經一腳跨進公寓大門里,听到聲音後回頭。
李晤將狗鏈全交給右手,左手則靠在口邊做喇叭狀︰「有件事幾天前就該說,我一直忘了。」
「什麼引」洪慕莓很自然也學他那副樣子,嚷問。
「生、日、快、樂!」
她沒有反應過來,李晤已笑著揮揮手,接著消失在轉角處。
站在公寓大門口的洪慕莓,听到那個爽朗的呼喊聲,不知為何竟有一股想哭的沖動。
多簡單一句遲來的祝福,卻讓她的心震動起來。
別人都誠心祝福她,可是她卻任由自己悲傷地迎接生日的到來……
生日快樂,她卻要自己不快樂。
然而,結婚紀念日要開心的慶祝、忌日要默哀、聖誕節要慶祝、國殤日要默哀……慶祝的是自從那個日子以後的幸福,哀的是那個日子以後的悲。
然而,她在自己生日的那一天哀痛,難道是否定她的生命嗎?
不,人可以在世上走一回,是上天的恩賜,祂賜給生她的父母幸福、賜給她可以體驗各種喜怒哀樂的一趟旅途。
誕生是一種喜悅,她也沒做過什麼傷天書理的事……她的生命不需要因為失去一個伴而全盤去否定。
此刻洪慕莓突然想通了,她,是應該要振作了。
第二章
將一件件隨身物品和衣服放進行李箱,可是箱子太小,洪慕莓又重新將東西傘拿出來,再考慮一下什麼該帶、什麼該舍。
小雪球在她身旁團團轉,忽然跳上床,洪慕莓沒來得及阻止,調皮的小雪球已將床上原先堆棧整齊的行李攪亂。
「不行!」
自小雪球來之後,這句話就常常掛在洪慕莓嘴上。它實在太愛搗蛋,搞得洪慕莓原本整齊干淨的家,常常出現一團凌亂。
對于這種情況,洪慕莓從一開始的煩躁和無奈,到如今的處變不驚……她已經漸漸習慣小雪球待在這屋內、當她的伴的生活。
收拾了一會兒,總算將行李搞定。
那小雪球在這段她不在的日子,該怎麼辦呢?
請朋友照顧?
還是送去寵物店住宿?
沒有多加考慮太久,她就翻出一張名片,將小雪球裝入攜帶籠,到那名片上的住址——吉利動物醫院去。
吉利的門口掛著一張牌子!「休息中,急診請入。」
李晤在里面正埋頭整理病歷表。
洪慕莓看著門口那塊牌,正猶豫著是否可以進去時,李晤抬起頭看見了她,嘴角出現了笑意。
他立刻站起,打開玻璃大門︰「請進。小雪球有什麼問題嗎?」
李晤穿著醫師的白衣,和平常戴著棒球帽的隨性樣子比起來,顯得成熟穩重多了,但不變的是,他那雙既帶有一點淘氣、又認真專注的眼神。
這雙眼像什麼呢?
洪慕莓突然想到了答案。
對了,像小雪球!
居然把人比做狗,他若曉得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她帶著笑意對著「大」雪球道︰「我要去美國一趟,覺得把它寄在陌生的地方不安心,既然它以前住餅這里,我想還是來這里比較好,住宿費什麼的,我會付。」
「不需要錢,我歡迎小雪球回來,這里可以說是它第二個家。」
兩人討價還價一會兒,洪慕莓說不過他,只好點頭。「謝謝,我放心了。」
「要不要參觀一下里面?」
洪慕莓隨李晤走進這間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動物醫院里,做好住宿登記。
上次見過的那三只黃金獵犬,原先懶洋洋躺在地板上,見到洪慕莓都奔過來,在她身旁猛搖尾巴。
「妳剛說要去美國,去觀光嗎?」
「嗯。」洪慕莓簡短回答。
也不完全算是,她打算去美國最大的目的,是想追尋摯愛的施文澤,他最後留下的足跡。
「美西還是……」
不想再談這些,洪慕莓轉移話題︰「你怎麼會想當獸醫呢?喜歡動物嗎?」
李晤拍拍一只獵犬的頭,抬眼對她道︰「很多人都喜歡動物,可是我很小就立志當獸醫。」
「有過什麼故事嗎?難道是曾經有過心愛的寵物去世?」
「不是。我小時沒養過貓或狗,養蠶或是其它小昆蟲倒有過,它們死了也滿傷心的,不過真正會想當獸醫,是由于流浪狗。」
「流浪狗的問題嗎?」
「嗯,讀國小的時候,有次我看到常在街上亂晃的小花,它生了一窩小狽,我瞧瞧小狽的花色,肯定是隔壁莊伯伯家聖伯納犬彼得的,于是我就抱著小狽上莊伯伯家,說他家彼得讓小花生這麼多小狽,應該負點責任吧?結果我被莊伯伯罵是神經病、無聊、沒事找事做,吃了閉門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