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舍棄點點頭,臉色黯淡,「你若要追問,我是絕不會對你隱瞞,但……我希望你別問,我還沒有準備好。」他哀求的低喃。
??皇甫赤勺默不出聲,仔細打量著栩栩如生,仿佛隨時會跳出來嚇人的刺青。
??「赤芍?」她該不會嚇傻了吧?牛舍秉急忙叫喚。
??「這好精細耶,是哪位高人的手筆呀?改天也讓他在我的腎上雕朵牡丹,跟你配成一對。」皇甫赤芍不斷來回撫觸那張鬼臉,雙手並用地左右拉開、上下扭轉,讓那張黑無常鬼臉變形得今人噴飯。
??牛舍棄原本卡在喉問的恐懼,全教這小女人的舉動給破壞光光,瞬間消散無蹤,猙獰的刺青也在她指間成為逗趣的圖騰。
??「不過,這張臉跟你不搭嘎。」皇甫赤芍目光來回于他拙撲的臉孔及臂上的刺青,「他比較好看耶。」她無辜地指著那帶笑的黑無常。
??牛舍棄兩眼一翻,爆出大笑。
第四章
??兩年的光陰,讓他們擁有「老夫老妻」的幸福稱謂。這些年來,他們簡陋的木屋又多了另外三間房舍,一間專門提供給皇甫赤芍煉制丹丸及放置各式藥草,一間專門用來收養牛舍棄善心大發之下拾回的阿貓阿狗,最後一間還空置著,準備做未來的女圭女圭房,目前則充當皇甫赤芍每晚為牛舍秉針灸的病床。
??今夜,皇甫赤芍難得靜默地坐在床沿,小心翼翼打開一只木盒,眼中浮現些微的愁緒。木盒里閃耀著珍珠般光芒的藥丸,在在提醒著她︰遙遠中原,還有人等著這類藥丸救命……
??「赤芍?」牛舍棄探頭進房,原是準備叫她用膳,卻發覺她若有所思。
??「你又在擔心你大哥?」
??他曾听赤芍提過,她大哥與她身上皆存在著某種難解之毒,兩人原先各自
??準備為對方調制解毒丹藥,後來卻因雙方大吵一架,解毒之事也跟著延遲了下來。
??那顆珍珠似的藥丹,想必是她為她大哥所精心煉制的吧。
??「我才沒有,誰要擔心那個怪人呀!」皇甫赤芍死鴨子嘴硬,不肯點頭承認。
??「你常望著那顆丹藥發呆。」
??「我是在思考,才不是發呆呢。」
??牛舍秉坐在她身邊,不與她爭論,只是指了指木盒道︰「很少見過顏色光澤這麼美麗的丹丸,很難煉出來吧?」
??皇甫赤芍低下頭,拿起珍珠丹藥,「這類藥丸足足煉了三年,每一天,、
??都乖乖坐在丹爐前,仔仔細細顧著火候,生怕煉壤了、煉失敗了。」
??「是準備救你大哥的吧?」牛舍棄輕輕摟著她的肩問道。
??半晌,皇甫赤芍不情不願地頷首,「沒錯,是為他而煉的……他雖然很詞人獻、很自大,老是說我丑,說我沒有姑娘家的樣子,可是……」她仰起下巴,向來剛強的小臉竟淚漣漣,「我好擔心他,真的好擔心他……」
??離開皇甫府邸將近五年的光陰,她與大哥誰也不肯先低頭道歉,兩人體內的毒就拖延了下來,每每她毒一犯,便會想到遠方的大哥也正以不同的方式承受相似的痛苦。
??牛舍棄疼惜地擦著她的淚,「倔強的丫頭,事實上你很敬佩你大哥對不?」
??她從不當著他人的面前夸贊她大哥,但每次一提到她大哥,眸中那晶亮的神釆是瞞不了人的。
??「嗯,他好聰明的,我爹爹書櫃上的醫書,他看完一遍後甚至能全部倒著抄寫一遍,只要是他想救、要救的人,幾乎從沒有一個人在他手上斷氣。每次只要他自信的笑,你就會覺得所有困難的事都能迎刃而解……他就是那樣的人。」皇甫赤芍唇角勾勒著以兄長為榮的驕傲。
??「要不要回去看看他?」牛舍棄問道。他希望赤芍體內的毒能早日解去,也希望赤芍兄妹倆能化干戈為玉帛。
??「我不要先低頭……」她嘟起嘴,拉不下面子。「除非他啟段請我回去,否則我一輩子都不要回去。」
??「都這種時候了還嘔氣?」牛舍秉不明白究竟是何等嚴重的爭吵,能讓血親兄妹鬧到分家的地步。
??「我不管——」皇甫赤芍一跺腳,忘卻指間還捻著珍珠藥丸,手一松,藥丸呈拋球狀用飛出去。
??「啊——」
??「啊——」
??夫妻倆急忙同時彎身要撿,太過合作的情況下,額頭互擊,疼得兩人捂頭痛叫,忽略了珍珠藥丸一路涼到桌下,讓偷偷趴在桌下午睡的「一黑」——牛舍秉一年前撿回來的大黑狗給吞下肚丟。
??「我的藥!」皇甫赤芍驚叫。
??「一黑!快吐出來!」牛舍秉沖上前搶救。
??咕嚕一聲,一黑打個大哈欠,哪里還有珍珠藥丸的殘渣?
??牛舍棄抓起一黑,以倒立方式,努力要它吐出珍貴的丹丸。
??「拿刀來!拿刀來,趁藥丸還沒化之前——」皇甫赤芍叫道。
??「不可以殺它,不要被一黑!」他將一黑緊緊護在身後,猛搖頭。
??皇甫赤芍急得胸脯上下激喘,「那顆珍珠藥丸是劇毒呀!」難不成他還以為珍珠藥丸是讓有病的人吃了治病,沒病吃了強身嗎?
??牛舍秉臉色刷白,驚怕地問︰「有多毒?」
??「我整個藥櫃上的毒藥毒粉也不及它的一半呀!」
??「那……那沒有解藥嗎?」牛舍素與一黑四目相交,同時流下驚慌淚水。
??「有。」皇甫赤芍扭曲的面容上強扯出一抹難看至極的笑,「叫我大哥咬它一口,以毒攻毒。」
??當初珍珠藥丸完全是針對她大哥身上的毒所配制,所謂藥即是毒,這一小顆的珍珠藥丸足足周上百余種的劇毒藥引混合煉制,除了早已身中劇毒的大哥能嘗之外,其他人吃了只有重新投胎的份。
??「一黑:」牛舍秉難過地抱緊黑狗。
??「嗚……」黑狗配合地為自己哀號數聲,霎時間屋內人狗同哭,又吵又鬧。
??皇甫赤芍沒空陪一男一狗做些沒助益的事,她在藥櫃前翻找瓷罐,扳開牛舍秉的手掌。「借一下。」她拎回黑狗,將全部瓷罐里的藥粉一古腦地灌入狗嘴。
??「嗷嗚——嗷嗚——」黑狗努力掙扎,人間酷刑活生生在牛舍秉眼前上演。
??「赤芍……」
??「閉嘴:我沒空理你!」她揮去滿頭大汗,抽掉更多的瓷瓶栓布,重復著施暴的舉動。
??牛舍秉接收到黑狗求救的哀哀目光,二度為它請命,「它……它只不過吃了你一顆藥,別、別這麼對它……」
??「阿牛,把另一櫃里的瓶瓶罐罐全拿出來。」皇甫赤芍懶得理他,直接命令。
??「呃……喔:」他怔忡片刻,急忙照她吩咐,開完一櫃換一櫃,苴到滿地只剩大小空瓷瓶、藥粉殘渣、兩個累癱的人及一只嘴部浮腫、叫破嗓子的黑狗。
??「一黑?」牛舍秉拍拍已由黑狗被各色藥粉染成五彩繽紛的花狗。
??「嗚嗚……」它回應兩聲,表示它還活著。
??「暫時沒事了。」皇甫赤芍踢開雜亂藥瓶,花費了她所有的毒粉來救這佳愛吃的笨狗!她惡狠狠瞪著一黑,「吃呀!你再吃呀!愛吃就讓你吃個夠!下個月你毒發之前,咱們再來重復方才步驟。別想逃走呵,我敢保證,你毒發時的穿肚爛比灌藥來得痛苦百倍。」她輕吐威脅,滿意地看著它抖如殘葉、噤若寒蟬。
??「一黑會變成怎樣?」牛舍秉馮嬌妻擦丟頰邊香汗,投給癱軟一旁的黑狗同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