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才的信件中,除了商行上的事務通報外,還有他未來巡視的路線規劃報告。一直就是這樣,在他一年一次的休假結束後,他會抽查幾個站來視察,然後順道到業郢一趟,拜那一年難得一次的壽。
這樣的行程已持續好多年了,今年也不例外,但因為有她的關系,這次的行程上多少有了些微部分的變動。
除多了個她同行之外,他還想趁這機會帶著她到處走走。
「業郢?很遠耶,那要好多天的,如果找到雪兒,有她的消息的話,那我們會錯過的。」秀眉微蹙,因為冷雪的關系,她不是很樂意離開這里。
他當然明白她的顧忌。
「傻瓜,九堂院不比一般的商行,要有今日這樣的規模、地步,商行與商行間的聯系豈能不發達?」闕傲陽失笑。「相信我,只要有冷雲的消息,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事也好,也都會有人將消息送到業郢,我們會在最快的時間內得知。」
「真的嗎?」一雙水汪汪的大眼亮了起來。
「我會騙你嗎?」心疼她的傻氣,他愛憐地揉了揉她的發。「一切由你做主,如果真不願離開這兒,我們就待在問濤別院。」
他將選擇權留給她自個兒,已有破例不出席今年壽宴的打算,即使今年是五十大壽的筵席也一樣。
她的答案,在有了他的承諾後是想都不用想,就見她拍著小手,快樂地做下決定──
「好,那我們上業郢玩兒去!」
*****
業郢中都府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發揮「溫故知新」的精神,正在等人的商胤煒隨意地翻閱著一桌子散亂的字條。
那些,都是他在外尋視各大商行的期間,問濤別院的劉管事為他所傳送的字條,寫的全是他不在時,問濤別院內所發生的異常之事。如他眼前所見,外出至今已有為數可觀的一小落了。
就算不再看一遍,他也知道那些字條的上面都寫了些什麼──
傲主笑了。
傲主幫懷袖小姐布菜。
傲主幫懷袖小姐添衣。
傲主對懷袖小姐阿護備至。
傲主陪懷袖小姐游園,兩人品茶、對奕,悠閑地度過一個午後。
小山般的字條所寫的,盡是諸如此類的訊息。
劉安不愧是最被看重的管事,將商胤煒所想知道的事全記錄了下來,並確實讓人用飛鴿傳書傳送到他每一個落腳的休息處。
看了所有問濤別院送出的字條,真可說是一天一個驚喜,只是被嚇得多了……是還沒到麻痹無所覺的地步啦,但最初的「傲主笑了」的小小震撼也真的是褪了不少,到了後來,就算是看了違反闕傲陽行事準則的呵護疼寵行為也比較能接受了,只是收到最後一張的字條後……
看著手中的字簽,商胤煒一臉莫測高深。
傲主帶懷袖小姐前往業郢,已決定帶小姐出席中都大人五十大壽,已出發。
他會不要命般地趕來業郢,為的,就是這張字條。
沒辦法,他不能不來啊!
一開始,所有的反常行為還能以悉心待客來解釋,所以就算訝異,也是膛目結舌好一會兒後便帶過這件事,可如果是帶著君懷袖出席業郢中都大人的壽宴,那麼,事情就絕不是他原先所想的那般,他可得親自在場了解一下整件事了。
誰都知道,九堂院能成功地有今天的規模,除了英明果決的領導人及兩位同樣行事干練、可從旁補助的總管同時苦小經營外,良好的政商關系也是打下這片江山的原因之一。
聖朝地域遼闊,在幾乎要數不盡的領域中劃分成七十二個行政地區,每一區皆設有「中都」一職,由聖皇欽點,以代理人的身分代聖皇促進各地區的繁榮。
在聖皇的授權指派代理下,每一地區的「中都」可說是一方之王了,而都說了政商關系良好,對于這七十二位中都,九堂院當然皆打點得宜,就算沒個個全套上特殊交情,但至少說話時也都有點分量。
這分量,大半是來自九堂院本身的財勢、能耐,商行遍布全國,這名氣不可謂不響,看在龐大稅收來源對象的分上,哪個地方官員敢不客氣些?
就算有些官架子特大,不怎麼買九堂院面子的帳的……最後看在九堂院素來與業郢中都府交好的分上,也還是買帳了。
業郢,是七十二個行政區中最繁榮富庶的地區之一,兵強馬壯的,可想而之,較之其他地區的中都,業郢的中都擁有更多、更大的權力,讓其他同樣是身為中都的官員們無法不對他多點兒敬意與尊重。
就因為這份敬意與尊重,連帶的使得九堂院跟著沾光。也就是因為這層關系,讓商胤煒不能不親自走這一趟。
九堂院與業郢中都交好,是源自于上一代院首闕明峰與業郢中都華敬尉。他們兩人本是同門師兄弟,只是一個致力于經商,一個身受皇恩提拔步上仕途,而在多年後,師兄弟各自有了成就,相互照應也是萊贛?
直到闕明峰辭世,父業子承,闕傲陽當家後這關系依然不變,甚而因為華敬尉有意結為兒女親家,對九堂院的往來是更加地熱絡,只要是能幫得上忙的,那絕對是不遺余力地全力相助。
而今,闕傲陽公然地帶人而來赴宴,讓華敬尉結成兒女親家的意願生變,商胤煒說什麼也得趕來。
當然要來,有戲可看,不看白不看嘛!
才這樣想完,大門「霍」地一聲被踢了開來──
「誰?」反應機敏的,商胤煒呈備戰狀態對上來人,直到看清來人才沒好氣地嗤了一聲:「原來是你。」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平日唱白臉的他的好搭檔──老是扮黑臉的刑克雍。
刑克雍沒說話,只是直勾勾地看著桌上散亂的字條。
要等的人還沒來,不該出現的人倒來了,商胤煒嗤笑一聲。「怎麼?想看?看吧!保證精采。」對這意外之人,商胤煒大方地說道。
「不用!我看過了。」刑克雍淡然表示。
「你看過了?」商胤煒訝異不已,也是這時候才開始想到,為什麼會在這里看到刑克雍?
「我交代了劉管事,不管寫了什麼給你,也得給我一式一份,只是我沒有你變態,已經先把字條處理掉了。」刑克雍面無表情地說道──就因為看了相同的東西,有著相同的顧慮,所以,在其他城鎮辦事的他,才會在這時候也趕了過來。
「早說嘛,害我還想留著讓你看看呢!」其實留下這些聯絡字條,為的就是想看刑克雍面露驚異的表情,現下錯失這機會,商胤煒連連嘆氣。「看來你真是越來越聰明了,還知道留這一手。」
「拜你所賜。」刑克雍直言。這是事實,因為生性耿直,他不知道吃了商胤煒多少的暗虧。
「看來,從我這兒也讓你學了不少嘛。」商胤煒呵呵直笑。
「現在怎麼辦?」略過他的廢言,刑克雍直接問。
「看情形嘍,不然怎辦?」商胤煒說得輕松。
「這事兒戲不得。」刑克雍蹙眉。知道這事情可能演變成極糟的場面,而這也是他會趕來業郢的原因。
「是兒戲不得。」商胤煒附和。
「那你還玩?」刑克雍不滿他輕忽的態度。
「我哪有,就像你說的,兒戲不得啊,尤其是婚姻大事,這種事能兒戲嗎?」商胤煒若有所指。
「你想說什麼?」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刑克雍沒放過地追問道。
「很簡單嘛,就你所知道的,你什麼時候看傲主這麼反常過?」商胤煒反問。
刑克雍不語。
「沒有,是不?」商胤煒替他接口,忍不住回想起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