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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有情郎 第4頁

作者︰香奈兒

泵且不論她那花容月貌,光是無視遍地死尸的膽識,從容不迫救他于危急的鎮定與善心,就足以令他為之傾倒。不愧是他自小認定的女子,也不枉他在心頭懸念多年,將她迎娶進門的念頭更加篤定。

問題是,相遇至今匆匆已過十一個年頭,他已二十有四,她應該也約莫二十左右,通常這個年紀的姑娘不僅早已出嫁,恐怕還生了好幾個女圭女圭——他搖搖頭,硬是甩去這令人揪心的可能。

「醒了?」

左永璇循聲看去,只見常相思穿著一件襟邊繡著紅梅的窄袖短衫,下著杏黃百襉裙,以木盤托著藥碗緩步進房。

見他已清醒,常相思先將藥碗擱在桌上,再走到床邊坐下,將三指放在他腕後寸、關、尺三部。他脈象雖仍沉而無力,但僅是失血過多所致,已無大礙。「這就是你家?」

他一開口便讓常相思擱在其脈上的縴指微頓。

他不稱「姑娘」而說「你」,「就是」兩字更像是早就想看看她家是何模樣,彷佛兩人早有交情,可她一點也下記得見過此人。

敝的是,她並不怎麼討厭他狀似熟識的語氣。

就像當日明明見他持劍身處數具死尸中,懶倚樹下,不喊痛、不求救,好似視生死于度外的悠然態度,讓她無法將他視為十惡下赦之徒,才大膽走向他,還回來喚七巧用板車幫她一起把人載回家中。

為什麼?對于男子,她向來不存好感,為什麼獨獨對這素昧平生的男人,卻生不出一絲反感?

「不是嗎?」她的沉默讓左永璇不禁懷疑起自己的猜測。

「是我家。」隔了片刻,她才淡漠回應。「你能否自行坐起?」

「呃,嗯。」

美顏上的疏離與冷漠,與當年那嬌笑如花的小女娃大不相同,讓左永璇一時有些怔忡,卻也不及多想,連忙坐起身接過她遞來的藥碗,將藥汁一口不剩地暍下。「謝謝。」他將藥碗遞還,由僵硬的四肢判斷自己似乎在床上躺了不少時日。「我昏睡了幾天?」

「五天。」

「這五天內我可有服藥?」

她點點頭。「躺下,我要為你下針、施灸。」

他順從地躺下,看著她將藥碗放回,再由盤中取來銀針和艾絨,毫不猶豫地往他身上扎針,還真有大夫的架勢。

「既然我昏睡不醒,怎麼讓我喝藥?」他緊盯著她美顏上的表情。「全是你以口喂我?」

罷要往他中府穴扎下的銀針僵在半空,嬌容頓時浮上兩抹羞紅。

「看來我猜得沒錯。」左永璇笑漫眉眼。「救命之恩加上數次肌膚之親,我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了。」

他說得真心誠意,可是這話听在常相思耳里卻成了輕薄,心緒難得波動的她也不免有些不悅。

「救人是大夫的天職,我不求報答,公子的身子還是留著自用,許我毫無用處。」

「為何無用?」他不介意她的冷淡,只想立即確認一件事。「難道你已嫁為人婦?」

她不覺得自己有回答的必要。「此事與公子無關。」

「當然有關!」即使她似乎早忘了他,但他這回可是鐵了心要讓多年牽掛落定。「倘若你尚未婚嫁,那麼我想——」

「嗚∼∼」

一名小男童突然哭哭啼啼地跑了進來,硬生生打斷左永璇的告白。

「翔兒,怎麼了?」常相思聞聲立刻起身。

「嗚∼∼阿牛搶了我的桂花糕∼∼」

瞧見那約莫五歲左右的小男童一進門便抱著常相思大哭,左永璇心頭一驚,看她臉上不復冰霜,眼神無比溫柔地望著男童,抽出手絹為他拭淚,他只覺腦袋一陣空白。

「他——是你兒子?」他突然有些痛恨自己醒得太早。

「是。」跟在翔兒後頭進門的安七巧直率地代答︰「不過是義子,我們相思可還是待字閨中的姑娘。」

「七巧。」常相思無奈地凝睇好姊妹一眼。這些事根本不用跟個外人解釋。然而「待字閨中」四個字比什麼十全大補藥還有效,瞬時便讓原本病懨懨的左永璇變得神采奕奕。

「太好了!」他坐起身,完全不管身上還扎著好幾根銀針,只想快快將她定下。「相思,嫁給我。」

他說得太快,讓常相思和安七巧听得一愣,就連原本還哭著的翔兒也察覺氣氛有異,噙著淚好奇地瞅著這大叔。

「噗——」

安七巧頭一個憋不住大笑。「相思,看來你又遇上了一個拜倒在石榴裙下的痴情種,竟然一醒來就向你求婚。」

「七巧!」生平頭一遭被人當面求親,縱使常相思向來遇事沈靜,也不免有些心慌意亂。「把翔兒帶出去,別打擾我為病患療傷。」

知道她臉皮薄,禁不得太刺激,安七巧也不留在這兒礙事,立刻連哄帶騙拐著翔兒離開。

「相——」

「躺下,不許多言,否則莫怪我請你馬上離開。」

不想再听他說些什麼驚人話語,常相思將艾絨拈成柱,灸其穴位。當艾柱燃到五分之二左右即更換再灸,如此重復三次,才總算做完被打斷多次的療程。「你的傷勢已無大礙,再暍上幾帖藥、休息個一、兩日便可返家休養。」她拔下所有銀針,冷冷說完便欲起身離去。

「我不知家在何處!」

左永璇情急之下冒出一句,果然讓她停步。

好吧,他承認自己或許是心急了些,冒然求親似乎嚇著了她,所以方才她一直繃著張臉,治療完畢還放話暗示他早點走人,像是將他當成了恩將仇報的登徒子。

唉,郎有情、妹無意,看來只能急事緩辦,先設法留下來和她多相處一些時日,才有機會贏得美人歸!「不知家在何處?」她狐疑地打量他一眼。「以我發現你時的衣著看來,不像是孤身落拓之人。」

「我忘了。」他決定編謊編個徹底。「我忘了我是誰,自然也忘了家住何方。」

「你並未傷到腦。」在他昏迷期間,她可是為他做了徹底檢查。

「但我真是忘了。」他裝傻到底。

她蹙眉。「好吧,我請人來幫你畫張畫像貼在鬧街上,或許會有人認得。」「千萬不可!」他這張臉被認出的機會可不小。「你忘了嗎?有人在追殺我,萬一是仇家見了畫像尋來,豈下連累更多?」

她听出詭異之處。「既然昏迷前的事你還記得,那也該記得你曾一眼便喚出我的名字,你既認得我,又為何偏偏忘了自己?還有,我並不記得曾見過你,為何你——」

「我的確只認得你,只是不記得和你是何時相遇、是何關系?」他撒謊撒得臉不紅、氣不喘。「但有一點我能確認。」

「是什麼?」她倒想听听他還有何說法。

他端正神色,不想再被她誤會輕薄。「我喜歡你,喜歡到今生只想娶你為妻。」

明明才被他求過一次親,可听了第二次,仍然令常相思難以招架,一字一句如鼓聲入耳,撼動心扉。

即使曾被退婚,又莫名冒出一位義子,這些年還是有不少男子有意攀親,可全遭她冷顏拒絕,一個個鍛羽而歸。

她對醫術的興趣勝過男子,無心情愛,況且那些人不過是貪圖她的美色,凝視她的眼神總偏猥瑣,只讓她覺得作嘔。

可眼前的他眸光坦然、真誠,教她想當他是有意輕薄,偏偏那雙墨黑如夜的眼里看不出一絲虛情假意,神色也不露任何輕佻,完全不像是那種隨口將情愛掛嘴上的浪蕩子。

不過,即便此人有龍鳳之姿,是她生平所見過的男人中最為出色的,可惜她孤身終老的心意已決,任誰都休想竊取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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