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沒事吧!」臉上甚是關切。
菱兒雙頰羞紅,連忙掙著下來,訥訥道︰「謝謝!」
卜鈺也脹紅了臉。「不敢,不敢,冒犯姑娘了!」
厲柔抿著嘴偷笑,然後干咳一聲。「卜鈺,多謝你啊!幸虧你抱得好,要不然……」
「柔兒!」陸雲軒忽然出現,而且臉色不太好看。「我有事找妳,跟我來!」
「我……我和菱兒在貼春聯,現在沒空。」陸雲軒八成看見了剛才她干的好事,又想教訓她了。她推托道︰「等會兒我還要給潘嬸送幾幅過去,忙得很,沒有空……」
「寫好的春聯都交給卜鈺和菱兒吧!讓他們兩人去弄就得了,不用妳忙。」他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就走。
回到朝陽樓,陸雲軒關上房門,做勢要擰厲柔的臉。
「妳又不干好事了!我剛才親眼瞧見妳故意踢倒了菱兒的梯子。」果然被他看見了。
「人家是好心嘛!」厲柔喊冤。
「什麼好心!謗本是淘氣!萬一摔傷了菱兒怎麼辦?他們倆好好的,不用妳瞎操心!」
「誰說不用操心,菱兒靦腆害臊,卜鈺又是個二楞子,傻不隆咚的。所以我們自然要在旁邊給他們加把勁才是。」
「是妳的頭!靶情的事,時候到了,自然就成了,旁人急不來的。」他伸臂將她攬在懷里。「妳啊!真不知怎麼說妳才好!眼看過了年又長了一歲,可得學著懂事點,嗯?」
「知道了!」她懶懶地應著,順勢攀著他的頭頸,在他的頸邊耳旁輕輕呵氣。
陸雲軒忍俊不住。「還說不胡鬧!」見她嬌俏婉媚,言語若笑,不免動情。在她的櫻唇上深深吻了一吻。
厲柔一時臉紅心跳,抬眼見他含情凝視自己,又羞又窘,不禁低了頭。半晌,陸雲軒忽然輕嘆一聲,似乎有著無限的憂思難以排解。
「大哥,你有心事?我瞧你這一陣子有時總會愁眉不展的,為什麼?是因為我而得罪了玉虎堂的事嗎?是不是他們找上門來了?」
陸雲軒微微一笑。「妳別胡思亂想,小小的玉虎堂算得了什麼!況且玉君為人不正,還差點害你送了性命,死了也罷!」他伸手輕撫厲柔的頭發,問道︰「最近好些嗎?胸口還疼不疼?」
「我沒事的!」她又鑽回他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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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厲柔第一次在山莊里過年,圍爐、拿紅包、擲骰子、放花炮等等,都讓她覺得有趣極了。大玩了兩天,結果初三就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莊主一大早趕到天崗堡那兒給舅爺拜年去了,過一、兩天便回來,他出門之前吩咐我跟您說一聲。」菱兒道。
「是嗎?」若是去別處還好,一提起天崗堡,她就渾身不舒服。
厲柔天天巴望著陸雲軒趕緊回來,卻一直等到第四天傍晚才听家丁說莊主回來了,人已到了山下。她滿心歡喜,抓了許多的花炮煙火跑到朝陽樓的天台上,準備等他進大門的時候放將起來,給他一個驚喜。
她站在天台上,遠遠瞧見陸雲軒穿著一身黑皮貂裘、騎著追風踏雪而歸,趕忙喜孜孜地蹲在地上把各色的花炮放了起來,算是迎接他回來。手忙腳亂了一陣子才完全放完。她心滿意足地站起來張望時,陸雲軒正偕同一名女子穿過回廊走向大廳。雖然距離甚遠,厲柔還是一眼就瞧出了那個女子是連婉心。
她腦筋里轉過無數念頭,不知怎麼的,忽然不安起來。站在天台上呆了半天,一會兒覺得冷,下得樓來,正要回房里,隔著窗卻听見菱兒和另一個丫頭小梅正在聊著。
「真的嗎?」菱兒驚問。厲柔不禁停下腳步,傾耳細听。
「怎麼不真!」小梅道。「莊主和表姑娘的親事是老早就定下來的,別說山莊里人人都曉得,就是江湖上,只怕听說過這件事的人也不少呢!不過莊主不喜歡人家在他面前提起,所以大家也都不怎麼說就是了,難怪妳從沒听說過。柔兒姑娘呢?她也不知道嗎?」
「大概不知道吧!」
「我還听說舅老爺已經跟莊主和兩位當家說過了,叫他們過完年就該準備準備了。」
「準備什麼?」
「哎呀!妳真是笨!當然是準備娶表姑娘過門的事啊,這還用問!」
厲柔听到此處已經呆了,心頭亂跳,一時之間幾乎站不住,撫著胸喘了半天氣才略略回過神來。
她故意放重腳步,喚道︰「菱兒!」
房里的兩人住了口,齊齊迎出來。
「我的發帶松了,妳幫我它新繁一系。」厲柔裝做沒事人似的。
整個晚上,厲柔圍著被褥坐在床上,听著外頭呼呼風聲,想起稍早小梅和菱兒的對話,只覺椎心刺骨,淚水無聲地掉下來。
「大哥,這就是你為難的原因嗎?」她怔怔望著窗外。
今午的冬天似乎特別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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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的幾日,各路來賀節的親友,更是絡繹不絕,陸雲軒和兩位當家、各院院主和堂主來來回回,若非自家請客就是被人請去吃年酒,比往常更忙碌。一連熱鬧了幾日,方才過完了元宵,年節算是正式結束。一切恢復正常作息。
這一日,陸雲軒見厲柔獨自倚窗沉思,便輕輕走了過來,柔聲道︰「當心冷風吹了凍著。」替她關上了窗,回頭打量她半晌。「妳在想什麼?有心事?」
厲茉很少有這樣沉靜穆然的神情。
「我在想我爹和我娘的事。」
「什麼事?」
「我在想,他們從來就不想傷害任何人,只不過想廝守在一起而已,為什麼這麼難?」她頓了一頓。「我不知道爹娘曾不曾後悔當初做出這樣的決定,可是我相信他們對如今這樣的結果,一定感到非常非常地……遺憾吧!」
「妳這麼認為嗎?」
她淒然地笑了笑。「你看看,為了成全他們兩人的私情而死了一百多條人命,甚至連我娘也不能幸免……值得嗎?而且他們花了這麼多的心血,付出了這麼多的代價,到頭來仍然不免天人永隔、抱憾而終,整件事情中,這一點最令我感到害怕。」厲柔眼眶里珠淚轉了幾轉。「毀了兩大家族,死了那麼多人,最後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得到幸福快樂。這是不是很可怕?」
「不要說了!」陸雲軒心里一陣刺痛,忙安慰她道︰「別胡思亂想了,妳看看妳,前陣子好不容易長了些肉,最近怎麼又瘦了下去?」
他想引她換個話題,厲柔卻自顧自說下去︰「大哥,我有點想家。我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再不回去看看,到時候野草叢生,遮蔽了舊路,我怕自己真的會認不得回去的途徑了!」
「不行!」陸雲軒大吃一驚。「妳不可以一個人說走就走!如果真要回去,我陪妳一塊兒回去,咱們回去看看或住蚌幾天都可以,可是仍然要回來楓林山莊才行。」他緊緊握著她的手。「等春天暖和點,雪融了,我再陪妳回去,好不好?」
他有種感覺,如果她當真回去,就不會再回來了,他永遠都不會再見到柔兒。
不!
他雖然不確定厲柔為什麼會說出這些話,但必定事出有因。也許,她已經听到了些什麼。況且他與婉心的婚約從來也不算是個秘密。
他忽然一把將厲柔緊緊抱住,狂吻著她,吻她的細發、她的紅頰、她的櫻唇、她的玉頸……
佔有她之後,是不是可以就此留下她?
他不知道。只是不停地喃喃自語道︰「柔兒,柔兒,妳是我的……我只要妳一個……」
要怎麼樣才能永遠與她廝守一起,永不分離?厲柔的父母不知道該如何做才是正確的,但仍孤注一擲、不計後果地做了決定。如今輪到他的頭上來了,他又該如何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