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了那麼久,總是轉不出情感的迷宮,不過有一個念頭卻從不曾改變過──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失去她。
陸雲軒緊擁著厲柔的嬌軀。
對她的愛,忽然之間排山倒海似的涌上,讓他再難以把持,心蕩神搖。
「柔兒……柔兒……」他申吟,一時只覺得全身火熱,喘氣愈急。
厲柔也在他的撫觸親吻之下意亂情迷,宛如身在雲端……由他帶著……
像乘著風一樣……
翌晨,菱兒推門進房,準備伺候厲柔梳洗,正要喚她起床時,卻見床下放著兩雙鞋。她大吃一驚,隨即想通了,臉龐羞赧得通紅,連忙又帶上房門出去。
陸雲軒素來警醒,听見有人進來又出去的聲音,料想是菱兒,心中倒也不甚在意。微微坐起身來,卻驚醒了身旁的厲柔。
「妳醒了?」他低頭看著她,有些恍若夢中的感覺。
厲柔微微一笑。
有她待在身邊,多好。他頓時覺得安心,伸手經經撫著她的臉頰,柔聲道︰「妳放心,我絕不負妳!」
「我沒什麼好不放心的。」她微笑道。「我的心已經給了大哥,還說什麼負不負呢?這樣就很好了。」她輕輕道。
陸雲軒一下子不大明白她話中的涵義,還待解釋時,厲柔又道︰「大哥的心意柔兒都明白,不用再說了。時候也不早了,大哥不是跟潘叔約了要下山嗎?」
陸雲軒只得匆匆起身。
白雪初融,冬盡春來。
此刻的陸雲軒卻處于水深火熱之中,他正帶著潘霸和卜鈺往天崗堡而去。這些日子下來,他更深刻地感到與厲柔之間難舍難分的深情摯愛,促使他下定決心到天崗堡走一趟。以前所擔心的事,現在還是害怕,可是除了面對問題並解決它以外,似乎找不到其它退路了。
他想早點讓一切塵埃落定。
不管什麼結局,不管是好是壞。
其貿並不太敢細想最壞的下場會是什麼,但如果不撥開眼前的濃霧,他與厲柔不可能看到未來。
「我和潘叔到下游的分院去看看,過幾天才能回來,妳自個兒小心點,嗯!」他擁了擁厲柔。「乖乖在家等我!」
厲柔凝視了他半晌,微微笑了笑。
「大哥,你也要小心點!」她道。
他沒有對她說實話,沒有告訴她,他正要去解決一道夾在他們之間的難題,甚至也沒有跟齊孟元或潘霸提起。一來不想讓他們操心,二來知道他們一定會不放心,然後用很多話來勸他。
但他什麼也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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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連修竹拍桌子怒喝。「你不想和婉心成親!你想悔婚嗎?」
陸雲軒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求舅舅、表妹體諒成全!」
潘霸和卜鈺見莊主跪下,也連忙跟著跪下。
「你……你居然敢說出這種話來!」連修竹怒不可抑,當下摑了他一巴掌。
陸雲軒不避不擋,硬生生受了這一掌,右頰登時紅腫起來。
「孩兒真心喜愛的是厲柔,至于表妹,我一直待她像親妹妹一般。」
連修竹克制自己滿腔怒火,冷冷道︰「雲軒,你真的受了那妖女的蠱惑不成?你和婉心的婚事是當初雙方父母定下的,如今你說反悔就反悔,未免太不將長輩的話放在眼里!」
陸雲軒不答,這一頂大帽子他頂得萬分辛苦,但眉宇神色依然固執堅定。
連修竹愈發怒火上升,厲聲道︰「像厲柔那樣的出身,人人對她避之唯恐不及,你反倒要娶她進陸家的大門,你昏了頭嗎?你想從此身敗名裂不成?你想清楚了沒?」
「孩兒已經想清楚了。」他冷靜地道。「別人怎麼看我和她的事,我並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可在乎!」連修竹冷笑。「婉心早已許配給你,你臨時悔婚,叫她以後怎麼做人?」
陸雲軒脹紅了臉,還是那句老話︰「求舅舅、表妹體諒成全!」
叭!他又挨了一巴掌。
潘霸著了慌,連忙在一旁勸道︰「舅爺!這……您先息息怒,有話好說嘛!」又悄悄拉了拉陸雲軒,示意他態度放軟些。
「孩兒……已經與柔兒有了夫妻之實。」陸雲軒終究說了出來。
「你!」連修竹正要開罵,又回頭想想,年輕人貪玩不懂事也是常有的,也必定是厲柔百般勾引才讓雲軒惹下這等丑事。眼下還是避免把事情鬧僵才好,他沉吟了半晌道︰「既然事已至此,不如這樣吧!先把你和婉心的正事辦一辦,一年之後,如果厲柔能逐步向善,我就準你納她為妾。」
陸雲軒輕輕嘆了一口氣,隨即坦然道︰「請恕孩兒無法照舅父的意思去做。孩兒之所以不能娶婉心表妹,也是為了表妹著想,即使我娶了她,她也不會幸福的,因為我只愛柔兒。」
「畜生!」連修竹盛怒之下,一掌往陸雲軒胸口拍去,掌風中含著呼呼的勁道,去勢甚猛,潘霸和卜鈺眼見陸雲軒仍然沒有閃避的意思,倉皇之間兩人齊聲大叫「手下留情!」
他們同時拉開陸雲軒,但出手終究慢了一步,掌乃仍然擊上他的肩頭。陸雲軒身子晃了晃,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潘霸等人連忙搶上扶持。卜鈺怒道︰「舅爺,你──」
「卜鈺,不可無禮……」陸雲軒勉強道。
連修竹暗暗後悔自己沖動之下出手太重,況且陸雲軒即使受了一記重掌,神色之間仍然沒有半絲屈服的樣子,顯然是心意已決了,他不由得心灰意冷,深深嘆了口氣。
「由你去吧!反正你都已經決定了,我再說什麼也沒有用,你自個兒看著辦吧!以後也不用再來了……」他揮了揮手。「你走吧!」
「舅舅……」陸雲軒仍然跪倒在地上,听見舅父的言下之意顯然暗示他們從此不相往來,眼眶不禁一紅。「孩兒若未能求得舅舅和表妹的諒解,這輩子不會與任何人成親。」
連修竹還來不及答話,僕人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老爺,小姐騎著馬跑出去了,屬下們攔不住她。」
第十章
厲柔送了陸雲軒出門之後,獨自在房里靜坐了半日。
其實她與陸雲軒早已心意相通,他心里的打算,即便不說,她多少也有數。
從得知陸雲軒與連婉心自幼就已訂下婚約的那一刻起,她心中一直百轉千回。自己的角色如此尷尬,她不知怎麼辦才好?如果依照舊時的性格,只要是看上的東西,非得千方百計弄到手才肯罷休,然而這一回面對著關乎自己終身幸福的大事時,卻反而意興闌珊。不知怎地,非常害怕最後會牽扯不清,只是一心想回家去。
凡事一旦跟感情扯上關系,即使聰敏一如厲柔,也不得不任它擺布折磨。
日日夜夜思慮煎熬,想著想著,不由得記起當年父母相偕私奔之事,後來發展成那樣的結果,雖然父親提起時總是輕描淡寫的,但那已足令她痛心害怕。
「不……」她將臉埋在手中,不敢再想下去。
她從小與父親獨居幽谷,行事、脾氣無一不是厲無極的翻版。所以平時雖然頑皮刁鑽,如果當真遇上大事,卻又常變得非常斷然冷心。既然知道天崗堡不可能輕易善罷罷休,成全他們,她就不願讓重情重義的陸雲軒為難,也不願因此連累他和整個楓林山莊背負罪名。
她暗自嘆了一口氣。要與大哥長相廝守,終究是不可能了……
還是回家去吧!那才是真正屬于她的地方。
厲柔由陸雲軒房里的密道離開,那是她在病中百般無聊時,偶然在他床板下發現的。後來一直痴纏著他,吵著要進去看看,陸雲軒拗不過她,便帶她進去走了一遭,順便跟她說了密道的其它相連途徑。當時只是好玩罷了,卻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