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被下這種藥,代表辛家的人在事前根本未曾告訴她來龍去脈,也難怪她的反應會如此詭異。當她听見那件詭計的真相時,那雙眼楮里滿是絕望,幾乎要讓人心生不忍。
但是,就算是她真的被下了藥,也難以解釋她為什麼會如此地無辜?明明是艷名遠播的名妓,可是當他觸模戲弄她時,竟還慌亂得像是不曾與男人接觸過的處子……處子?他在心里冷笑幾聲,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她的美貌給迷昏頭了。
芷娘顫抖地點了點頭,不安地看向門外,想起先前辛騅在門外說的話。「他們說怕我掙扎,給我下了藥,要是藥效褪了,他們還要再補上。」她絕望地吸氣,本能地緊抓住可以攀附的東西,恰巧就將他的手臂握得緊緊的。
他眯起眼楮,溫熱的舌竟驀地舌忝過她的耳朵。「那就改天吧,下了藥的女人,玩起來可沒什麼趣味的。」他邪惡地低語著,黑眸閃閃發光。
芷娘喘息著,不知該慶幸自己逃過一劫,還是恐懼他話里可怕的預告。
他這是在暗示,她不可能逃得掉,注定要是他的人嗎?怎麼可能呢?她明天就要拜堂了,難道等她嫁入了顧家,他還想要染指她?
「記住我,在你躺在那藥罐子身邊時,記得想起我,我們會再見面的。」他諷刺地說道,然後將她抱回軟榻上,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紅紗,重新幫她覆蓋上。
芷娘困惑而不安地被他擺布著,心里有許多疑惑還沒能問出口。當紅紗覆蓋在頭上時,她的視線被遮蔽,只是轉瞬的時間,那男人高大的身子竟然就消失無蹤了。她愣了愣,連忙扯下頭上的紅紗,困惑地轉頭察看著四周。
紅燭在桌上燃燒著,讓房內染上溫和的顏色,除了她之外,哪里還有別人?
她無意識地抬起手,輕觸著有些酸麻的唇,困惑著那個魅影是不是她因為藥效而產生的想像?但是她胸前的牡丹盤扣明明就被解開了,而肌膚上甚至還有他舌忝過的濡濕,甚至她的口唇間,還有他指上殘余的氣息……芷娘用雙手抱住自己發抖的身子,不斷地想起他所說的話──我們會再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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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色之中,身穿黑衣的男人站在屋檐青瓦上,透過窗欞,將芷娘的一舉一動看在眼里,黑色眼中的眸光轉為深濃炙熱,少去了平日的冰冷。他無意識地磨弄著指尖,想起她細致肌膚上的觸感。
「看得還滿意嗎?」慵懶的聲音從一旁傳來,不知何時,一個同樣裝束的年輕男人也躍上屋檐,黑絲面具下的唇,勾著一抹慵懶的笑。他伸手到腰間,拿出隨身的桐骨扇輕搖,模樣怡然自得。
「不關你的事。」他冷冷地回答。
「的確是不關我的事,又不是我的新娘。」握著桐骨扇的男人低笑幾聲,也順著視線遠遠望去,嘴里嘖嘖有聲。「果然名副其實,可美得讓人神魂顛倒吶!難怪你進去‘忙’了這麼久,放我在外頭吹冷風。今晚這風啊,可冷得刺骨呢!」他調侃地說道。
「禍害遺千年,你死不了的。」他冷言冷語地說道。
「就算死不了,也被凍得難受啊!尤其是看人在屋里,懷里抱著美人在溫存,自個兒卻必須站在屋外守著吹冷風,那滋味難受得緊呢!別忘了,我可是陪你來調查的。」桐骨扇搖啊搖的,遮住嘴邊不懷好意的笑。
「閉嘴!」他皺起眉頭,轉身躍入夜色之中,瞬間就失去了身影。
握著桐骨扇輕搖的男人聳聳肩,最後又看了屋內的芷娘一眼,笑容變得更是不懷好意了。
「你的魅力可真是驚人啊!讓那個冷過了頭的家伙,難得發了脾氣,竟丟下我先走了!他啊,大概滿腦子已經在想著明天拜堂的事了。」他自言自語地說道,足尖一點,也躍入了夜空之中。
沉靜的夜里悄然無聲,一切仿佛都沒有發生過,只有月色融融,靜默地看著大地。
第二章
一整天芷娘都是昏昏沉沉的,她像是個沒有生命的木偶,被丫鬟們擺布著。
昨夜在那個令人心慌的魅影離去後,她慌亂地打開門想要逃開,不小心絆著了昏倒在地上的媒人,一群丫鬟們聞聲而來,一見她想要逃走,慌忙地將她團團圍住。
芷娘生來就嬌弱,力氣當然比不過這些丫鬟們,沒有一會兒就被綁住架回房里,她嚇得只會流淚,被丫鬟們圍在牆邊發抖。辛騅怕她又會想要逃走,捏著她的下顎,硬是將藥灌進她嘴里,她又咳又吐的,但還是咽下了不少,等藥效發作後,所有的神智又變得昏沉了。
她朦朧之間,知道天色漸漸明亮,丫鬟們重新幫她穿上鳳冠霞帔,扶著她坐上花轎。之後經過半日的顛簸後,花轎進了京城顧家。她全身軟弱地被扶出花轎;四個丫鬟美其名是扶著她,其實是牢牢地鉗制住她,逼著她不得不往前走。
「新娘怎麼了?」一個神情嚴肅的中年人走了上來,看著由丫鬟挽扶的芷娘,幾個顧家的僕人見到他,紛紛謹慎地行禮。
辛騅笑著回答,態度很是從容。「只是姑娘家在要脾氣罷了,要離開家里總是會舍不得的,所以昨晚還哭了整夜呢!」他拱手為禮。「石總管,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公子已經在里面等著了。」石墨點了點頭,視線沒有多加停留,領著眾人往內室走去。
紅紗遮住芷娘的視線,加上藥效的關系,她對顧家奢華的排場視而不見,她只是隱隱約約听見了絲竹樂聲,以及許多人的談笑聲。顧家是京城里的名門,如今的主人成親,當然是一件大事,芷娘甚至還听見,連皇家都送來賀禮的消息。
丫鬟們架著她往前走去,她想要掙扎,但是卻完全使不上力氣。四周有好多的人,還不斷地祝賀著,說是顧炎能娶到辛家的姑娘,是難得的好福氣。那些祝賀聲里伴隨著笑聲,听在她耳朵里格外刺耳。
不行的,這不是許婚,這是一場最惡意的作弄,她必須要說出來……芷娘不願意她的婚嫁,只是那些人的一場作弄游戲。她拼命想要開口,但是藥效實在太強,她沒有辦法說出半句話,連呼吸都是費力的。她試著搖了搖頭,薄薄的紅紗有些一滑動,但鳳冠上的珠寶扣住薄紗,沒讓紅紗墜地。
媒人眼看情況不對,靠上前來,附在她耳邊威脅道︰「再不安分點,等事情結束,我可要掌你幾十下耳刮子。」她的話語惡毒,臉上卻還是堆滿了笑。
眼下還沒拜堂,要是紅紗現在就掉了,一切早早揭了盅,顧家馬上會發現辛家送來的新娘不是辛家的小姐,那這場戲還用做下去嗎?
芷娘眼里聚了淚水,幾下眨動後淚水輕輕落下,滴落在地上的紅毯上。她柔軟的掌心里被塞入了紅綢結彩的一端,人被簇擁在華麗的龍鳳雙燭前,她軟弱地想掙扎,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慌亂,當那些丫鬟們都退開時,她雙腳酥軟得幾乎難以支撐。
此時,一雙手隔著溫暖的錦緞,握住她冰涼的手,讓她免去跌倒的窘狀。她本能的緊握那雙手,低下頭才發現紅綢結彩的另一端,竟被放在那人的手里。
彼炎?那個京城里被人訕笑嘲弄的藥罐子?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在她身邊響起,她的心直往冰窖里跌去。她听過好多人提起,說顧炎雖然是忠良之後,但是沒有半點英豪的模樣,反倒整日咳咳喘喘,一年四季把藥當水喝,不但如此,還懦弱怕事,就算是有人羞辱了顧家,他也是一邊咳一邊陪笑,半點都不敢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