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被下这种药,代表辛家的人在事前根本未曾告诉她来龙去脉,也难怪她的反应会如此诡异。当她听见那件诡计的真相时,那双眼睛里满是绝望,几乎要让人心生不忍。
但是,就算是她真的被下了药,也难以解释她为什么会如此地无辜?明明是艳名远播的名妓,可是当他触模戏弄她时,竟还慌乱得像是不曾与男人接触过的处子……处子?他在心里冷笑几声,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她的美貌给迷昏头了。
芷娘颤抖地点了点头,不安地看向门外,想起先前辛骓在门外说的话。“他们说怕我挣扎,给我下了药,要是药效褪了,他们还要再补上。”她绝望地吸气,本能地紧抓住可以攀附的东西,恰巧就将他的手臂握得紧紧的。
他眯起眼睛,温热的舌竟蓦地舌忝过她的耳朵。“那就改天吧,下了药的女人,玩起来可没什么趣味的。”他邪恶地低语着,黑眸闪闪发光。
芷娘喘息着,不知该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还是恐惧他话里可怕的预告。
他这是在暗示,她不可能逃得掉,注定要是他的人吗?怎么可能呢?她明天就要拜堂了,难道等她嫁入了顾家,他还想要染指她?
“记住我,在你躺在那药罐子身边时,记得想起我,我们会再见面的。”他讽刺地说道,然后将她抱回软榻上,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红纱,重新帮她覆盖上。
芷娘困惑而不安地被他摆布着,心里有许多疑惑还没能问出口。当红纱覆盖在头上时,她的视线被遮蔽,只是转瞬的时间,那男人高大的身子竟然就消失无踪了。她愣了愣,连忙扯下头上的红纱,困惑地转头察看着四周。
红烛在桌上燃烧着,让房内染上温和的颜色,除了她之外,哪里还有别人?
她无意识地抬起手,轻触著有些酸麻的唇,困惑着那个魅影是不是她因为药效而产生的想像?但是她胸前的牡丹盘扣明明就被解开了,而肌肤上甚至还有他舌忝过的濡湿,甚至她的口唇间,还有他指上残余的气息……芷娘用双手抱住自己发抖的身子,不断地想起他所说的话──我们会再见面的。
☆☆☆
在夜色之中,身穿黑衣的男人站在屋檐青瓦上,透过窗棂,将芷娘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黑色眼中的眸光转为深浓炙热,少去了平日的冰冷。他无意识地磨弄着指尖,想起她细致肌肤上的触感。
“看得还满意吗?”慵懒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不知何时,一个同样装束的年轻男人也跃上屋檐,黑丝面具下的唇,勾着一抹慵懒的笑。他伸手到腰间,拿出随身的桐骨扇轻摇,模样怡然自得。
“不关你的事。”他冷冷地回答。
“的确是不关我的事,又不是我的新娘。”握着桐骨扇的男人低笑几声,也顺着视线远远望去,嘴里啧啧有声。“果然名副其实,可美得让人神魂颠倒呐!难怪你进去‘忙’了这么久,放我在外头吹冷风。今晚这风啊,可冷得刺骨呢!”他调侃地说道。
“祸害遗千年,你死不了的。”他冷言冷语地说道。
“就算死不了,也被冻得难受啊!尤其是看人在屋里,怀里抱着美人在温存,自个儿却必须站在屋外守着吹冷风,那滋味难受得紧呢!别忘了,我可是陪你来调查的。”桐骨扇摇啊摇的,遮住嘴边不怀好意的笑。
“闭嘴!”他皱起眉头,转身跃入夜色之中,瞬间就失去了身影。
握着桐骨扇轻摇的男人耸耸肩,最后又看了屋内的芷娘一眼,笑容变得更是不怀好意了。
“你的魅力可真是惊人啊!让那个冷过了头的家伙,难得发了脾气,竟丢下我先走了!他啊,大概满脑子已经在想着明天拜堂的事了。”他自言自语地说道,足尖一点,也跃入了夜空之中。
沉静的夜里悄然无声,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只有月色融融,静默地看着大地。
第二章
一整天芷娘都是昏昏沉沉的,她像是个没有生命的木偶,被丫鬟们摆布着。
昨夜在那个令人心慌的魅影离去后,她慌乱地打开门想要逃开,不小心绊着了昏倒在地上的媒人,一群丫鬟们闻声而来,一见她想要逃走,慌忙地将她团团围住。
芷娘生来就娇弱,力气当然比不过这些丫鬟们,没有一会儿就被绑住架回房里,她吓得只会流泪,被丫鬟们围在墙边发抖。辛骓怕她又会想要逃走,捏着她的下颚,硬是将药灌进她嘴里,她又咳又吐的,但还是咽下了不少,等药效发作后,所有的神智又变得昏沉了。
她朦胧之间,知道天色渐渐明亮,丫鬟们重新帮她穿上凤冠霞帔,扶着她坐上花轿。之后经过半日的颠簸后,花轿进了京城顾家。她全身软弱地被扶出花轿;四个丫鬟美其名是扶着她,其实是牢牢地钳制住她,逼着她不得不往前走。
“新娘怎么了?”一个神情严肃的中年人走了上来,看着由丫鬟挽扶的芷娘,几个顾家的仆人见到他,纷纷谨慎地行礼。
辛骓笑着回答,态度很是从容。“只是姑娘家在要脾气罢了,要离开家里总是会舍不得的,所以昨晚还哭了整夜呢!”他拱手为礼。“石总管,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公子已经在里面等着了。”石墨点了点头,视线没有多加停留,领着众人往内室走去。
红纱遮住芷娘的视线,加上药效的关系,她对顾家奢华的排场视而不见,她只是隐隐约约听见了丝竹乐声,以及许多人的谈笑声。顾家是京城里的名门,如今的主人成亲,当然是一件大事,芷娘甚至还听见,连皇家都送来贺礼的消息。
丫鬟们架着她往前走去,她想要挣扎,但是却完全使不上力气。四周有好多的人,还不断地祝贺着,说是顾炎能娶到辛家的姑娘,是难得的好福气。那些祝贺声里伴随着笑声,听在她耳朵里格外刺耳。
不行的,这不是许婚,这是一场最恶意的作弄,她必须要说出来……芷娘不愿意她的婚嫁,只是那些人的一场作弄游戏。她拼命想要开口,但是药效实在太强,她没有办法说出半句话,连呼吸都是费力的。她试着摇了摇头,薄薄的红纱有些一滑动,但凤冠上的珠宝扣住薄纱,没让红纱坠地。
媒人眼看情况不对,靠上前来,附在她耳边威胁道:“再不安分点,等事情结束,我可要掌你几十下耳刮子。”她的话语恶毒,脸上却还是堆满了笑。
眼下还没拜堂,要是红纱现在就掉了,一切早早揭了盅,顾家马上会发现辛家送来的新娘不是辛家的小姐,那这场戏还用做下去吗?
芷娘眼里聚了泪水,几下眨动后泪水轻轻落下,滴落在地上的红毯上。她柔软的掌心里被塞入了红绸结彩的一端,人被簇拥在华丽的龙凤双烛前,她软弱地想挣扎,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慌乱,当那些丫鬟们都退开时,她双脚酥软得几乎难以支撑。
此时,一双手隔着温暖的锦缎,握住她冰凉的手,让她免去跌倒的窘状。她本能的紧握那双手,低下头才发现红绸结彩的另一端,竟被放在那人的手里。
彼炎?那个京城里被人讪笑嘲弄的药罐子?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在她身边响起,她的心直往冰窖里跌去。她听过好多人提起,说顾炎虽然是忠良之后,但是没有半点英豪的模样,反倒整日咳咳喘喘,一年四季把药当水喝,不但如此,还懦弱怕事,就算是有人羞辱了顾家,他也是一边咳一边陪笑,半点都不敢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