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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求凰 第26頁

作者︰于晴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咳咳……」他猛咳了起來,不知是害臊還是因為咳得厲害,他的耳根發紅,紅到讓人以為他血液逆流。練央忙拍著他的背,替他順氣。

「我……是不適合唱曲兒,是不?」連首《鳳求凰》也唱得勉強。

「若有一副好嗓子,自然就能唱了,可是你就是你,聶淵玄就是這副破嗓子,不好嗎?」她語帶泣音,他嚇了一跳,連忙抬頭望著她滿臉淚痕。

「你怎麼哭啦?」直覺擦掉她的眼淚。她的臉只適合笑著。

她驚異地望著他的黑眼。「你……知道我在哭?」

他聞言,立刻撇開眼神,吞吞吐吐道︰「我……我是听見你的哭聲。練央,你哭什麼?難道我唱得這麼難听,無法入耳嗎?」真的不是有心要懷疑他啊,只是當懷疑生出種子來,就如同毒汁一般,淌下一滴,便起漣漪,在心口上愈擴愈大。

是啊,先前就覺得奇怪,為何這里的人並無傷他們之心,若真要以人質互相要脅,最聰明的作法會是分置兩地,但他倆卻是相依相靠,而三餐照樣豐盛,他也沒有絲毫著急之意。

聶六若知自己兄弟落難,應會往最短期限內趕來救人,就算救不成,她也該會在這里的僕佣臉上瞧見端倪來。忽地,她暗叫一聲愚蠢,想起這里的僕役極少,來的也就是這麼一、兩個人……她曾玩過這種把戲,沒想到反遭人騙。

「我還想再听。」她扮起笑臉來。「如果你願意再唱,不管這里的莊主听不听得下,我都想再听。」

他不疑且暗喜,點頭又彈起琴來,無視自己難听的聲音,只求她能從曲里發現他的求愛之意。她不動聲色住四處而望,發現園里皆是桃樹,只是近冬,不到開花時節,但能預料春天一到,這里滿園都是桃花……好巧啊,如果再看不出這種巧合,她就真是枉稱君練央了。她忽然悶不吭聲地拱起身來,面露疼痛。

「練央!」他放下古琴,立刻奔到她的身邊。「你怎麼了?」

「我好像……頭暈了……」她順理成章地窩進他的懷里,臉埋在他的衣襟里扮個鬼臉。果然真不出她所料,連他的雙眼失明也是假的。

「頭暈?怎麼會呢?」他急道。

「我想……我想好像是發作了,我是練武人,封穴過久會成疾,不礙事的,讓我休息一下就好……」是這樣的嗎?老九沒有告訴他啊!再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我……」正要開口告知一切,她又虛弱地打斷──「我想休息一下就好,你讓我靠著,好不好?」

「好好,你先休息吧。」他將她抱進涼亭遮陽,四處探望都沒個人在場。不要他們打擾他倆,他們還真是听話。耦臂緊緊抱住他的腰際,低低申吟。

他輕輕拍著她的背,既憂心又緊張,渾然不覺藏在衣襟里的臉在偷笑。如果她沒有料錯,這是他的求愛,而且是頭一遭。張弦代語兮,欲訴衷腸……他當真找了琴來,不嫌丟臉地用他的聲音來求愛。說不高興是騙人的,十年累積的愛與怨氣讓她又想笑又想哭。

求愛呢,不管他究竟是如何醒悟的,但總算,她心愛的男人終于鼓起勇氣拐彎抹角地向她示愛了──讓她,再裝點傻吧。

※※※

「水……水來了。」青年在澡盆內灌滿熱水之後,遲疑了下。「真……真的要沐浴?其實……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幫你解開練子,讓你獨自去梳洗,不必當著他的面……」

「萬萬不可啊,練央!」聶淵玄伸出手在空中胡亂模索,她立刻握住。

「我在這里呢,你放心,哪兒也不去。」她溫笑道。

「那就好,我怕你一離開……若出了什麼差池,我相救不及。」聶淵玄吞吞吐吐道。青年見他愈來愈純熟的演技,只得暗惱退下。退下之前明知外頭無人敢偷窺,但仍將屏風擋在門口,再抓起數件長衫懸在屏風上頭,連個倩影也不願讓外頭人瞧見。

練央見狀,仔細測他走路的身法,隨即笑道︰「多謝小兄弟,君練央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你對我的恩仇,我──」她笑得陰森。「絕不會忘。」

青年正要關上門,聞言倏然一驚,望向她狡黠的鳳眼,暗叫不妙,連忙闔上門,奔出院外。

「怎麼啦?瞧你緊張的?」背生瘤的老頭兒在庭院外等著,想要知道自己崇拜兼怨恨的師父究竟會不會被吃了。唉,真是有點舍不得,偏偏對方又是聶八。

「快走,遲了就來不及啦!」

「什麼意思?」

「她發現咱們是誰了!」

「天──天啊!要報應了、要報應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逃不過她的法眼!」

老頭兒差點嗆了氣,不管手足情,連房也不回了,黑暗之中直接沖出這座莊園。

屋內,她展顏笑道︰「你可不能偷看唷。」

「這……這當然,我又瞧不見。」入了夜,她推說忍不住兩天不洗澡,非要一洗,害得他滿臉通紅,又不得不讓人生火燒水。

「是啊,幸好你瞧不見,不然毀了我清白,那可是要負責的。」她笑道。

「要毀也早在十五年前就毀了。」他喃喃道。

听見衣服滑落的聲音,他坐在床上,屏風已經擋在門口,所以他倆之間並無任何的遮避物,他直覺回頭看了一眼,瞧見她的果背,「怦怦」地猛跳了兩聲,氣血翻涌,連忙閉上眼不敢再看。是他自討苦吃啊,才會受到如此的折磨。

「練……練央,你……你洗快點兒。」

「哦……你是要休息了,嫌水聲吵嗎?」

「不,不是。」

「還是你也要洗?」

「當然不!」他粗聲叫道,腦海不由自主地浮起他倆共浴的奇景,他暗罵自己的獸性,懊惱自己裝什麼失明。他用雙手遮眼,以免克制不住偷窺的。「別把我當聖人,就算我瞧不見,我也會幻想啊!」

「我以為八股師傅都是正經八百的呢。」童音忽然近了,他嚇了一跳,桃花似的香味就在身邊,他更不敢張眼,怕一張眼,他就完了。

「練央,別胡鬧……快把衣服穿了,會著涼的!」

「著涼啊……我不怕,晚上有你的體溫相伴。」銀鈴笑聲在他面前響著,騷擾他所有敏感的知覺。「你一向嚴守男女之防的,如果因為慌張而需要溫暖的軀體,那麼過了這些天,你冷靜了,應該明白男女共睡一床的下場。」

「我會負責,我要負責。」他柔聲說道。

她哼一聲,對他的答案尚不滿意,遂說道︰「你把眼楮張開,不然我就取了你的面具。」他的心髒又跳了一下,默不作聲。要她親自拿下他的面具,再次一睹他的真顏,一直他誘她做的,現在听見她要拿下,他反而緊張起來。

冰涼的細指輕觸到他的臉龐邊緣,彷佛知道他給了她自由選擇的權利,他的面具緩緩地被卸下了。靜默在彼此之間流動,蠟燭發出「啪啪」地燃燒聲。他渾身緊繃,幾乎難以抑止自己的恐懼,想要張開眼,卻不敢,不敢張開眼又想得知她的反應。

他的臉啊,從他們分離之後,她就沒有再瞧過了。時間會讓人不知不覺遺忘一些東西,而她也有可能遺忘他的臉有多麼可怕。他想要愛她,但必須先讓她再一次地看他的臉。

嘴唇涼涼的,像被什麼東西輕觸,有他這幾日聞慣的桃花味兒……他驚詫地張開眼,瞧見她正閉眸親吻他的唇。他直覺要退開,見她唇畔含笑,心里激動難喻,等到發覺時,他已經狠狠地抱住她。她的身子好單薄,卻是他想要抱住一生一世的唯一嬌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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