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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賊 第25頁

作者︰蘇霏

一個身材修長結實,背脊挺得像筆桿一樣直的灰發男人定近,她的視線立即被吸引。

他看起來就像二十五年後的羅汛,只稍矮個幾公分,任何人都能輕易看出兩人的血緣關系。

「你來做什麼?」他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頭,隨即恢復漠然。他直視著羅汛,彷佛另一個嬌小的身影完全不存在。

沈千渝倒是對身為隱形人頗有心得,一點也不在意,只是在心中默默地修正自己的觀感。這個男人雖然和羅汛外貌神似,但給人的印象截然不同。比較起活力四射的羅汛,他顯得相當冰冷,冷得讓人不自覺地想避得遠遠的。

她忽然能了解羅汛何以會在多年前月兌離這座顯然欠缺溫情的華宅。

「我只是來通知你一件事,要不了多少時間。」羅汛把打發管家時說的話重述一遍,平靜的語教人猜不出他此刻的想法。

「在你當年踏出這扇大門、恢復羅姓的那一刻,就完完全全地跟唐家切斷了關聯,我看不出還有什麼關于你的事是我應該感興趣的。」他不帶絲毫感情地補充︰「你應該知道,唐氏企業目前被我那願意擔起家族責任的佷子經營得有聲有色,他也是我遺囑中的法定繼承人。」

這時沈千渝感到握住自己的大掌微微地收緊,本能讓她迅速地回握了羅汛一下。在震驚于灰發男人的無情口吻之際,這種無言的交流也在她心中激起一種特殊的甜蜜。

她知道自己該保持沉默。這是屬于羅汛的一場仗,他必須自己打。

「放心,我對你的遺囑內容沒有什麼興趣。我今天會來,主要是因為我愛的女人想要了解我的出身背景。」他溫柔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又戴上了無表情的面具。

「另外……或許你能二話不說地斷絕父子關系,就像放棄一筆失敗的投資,但恐怕我沒有那麼高的段數,我發現我還是希望你能看看她。」

沈千渝很確定灰發男人的臉色變了變,他的視線在他們進門之後首次投了過來,銳利的審視使地不由得往羅汛偎近,尋求熟悉的溫暖。

她感覺自己像強光照射下的一粒灰塵,既微不足道,卻又無所遁形。

「就是她?」他輕笑了一聲,但皺紋環繞的雙眼中不見一絲笑意。「多年前我就認為你的判斷能力不佳,看來到今天還是沒有改善多少,就像你當初決定放棄真正的事業而改玩沒前途的相機一樣,你的選擇總是與眾不同。不過坦白說,我對你的品味並不感到太訝異。」

羅汛不怒反笑,愉快的神情底下透著隱隱的威脅。「你可以把寶貴的意見保留給唐氏企業和那可憐的傀儡堂弟,我踫巧相當滿意自己的選擇。」

憤怒以驚人的速度膨脹,沈千渝覺得她已經瀕臨爆炸的邊緣--不是為了自己所受到的羞辱,而是為了羅汛。

「唐先生。」她的手心在冒汗,但羅汛認出那種拿破侖出征前的氣勢,他沒有阻止她。「我有一群性格古怪的家人,他們一直讓我傷透腦筋,但今天我終于了解他們有多麼珍貴,我知道你不認識他們,也不在乎,但我的重點是,無論他們有多特立獨行,我們一家人總是彼此關心。」她換了口氣接著說︰「而你,唐先生,你根本不懂得家庭代表什麼,也不知道你的兒子有多優秀。如果你看過羅汛的作品,就會知道他是個杰出的攝影師,不過我又能指望什麼,似乎除了那偉大的企業之外,你什麼都不關心。你或許是個成功的生意人,但根本就不配當一個父親。」

慷慨激昂地說完一大串,她頓時覺得舒坦多了。

男人的臉色轉為鐵青,然而一個商場上打滾多年的人終究較擅長掌控自己的脾氣,冷漠的神情很快地重回那張臉上。

「如果你們的話已經說完,就可以走了,我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他轉頭欲召喚管家。

沈千渝張口欲言,卻被羅汛阻止了。

「不用麻煩了,我們知道怎麼出去。」他說完之後便拉著她邁出門坎。

羅汛的步伐很大,她幾乎得小跑步才跟得上。老舊的吉普車就停在漂亮庭園的一座雕塑旁。他在兩人都上車之後發動了車子。

砰!車子踫撞上某種東西的聲響把她嚇了一跳,她回頭一看,那座三尺余的藝術品已經橫躺在地上。

「糟糕!不小心的!」他意思意思地叫了一下,頭也沒回地將車子開出黑色鏤花大門。

她敢對天發誓,他是故意的。

回途中,他突然拋給她一個很痞的笑容。「妳真的認為我很優秀、很杰出?」

「你是怎麼搞的?還有心情問這個?」她一肚子火地瞪著他。「你怎麼可以讓他那樣對待你?」

「不然妳要我怎麼辦?」他聳聳肩。

她也不知道。「至少你可以反駁他啊!他太過分了,居然還有膽暗示你逃避家族義務,明明就是他先沒盡到做父親的責任!」

「我有妳維護我就夠了。」

「我是認真的!」她惱怒地說道︰「他好無情,氣得我想把你的攝影集砸到他臉上。我敢打賭他從來沒看過你的作品,怎麼可以就這樣批評你?!」

「我也是認真的,千渝,從來沒有人像妳那樣挺身為我說話。」

她的臉紅了起來,音量也降低。「我只是說出事實。」

「我知道,那是我愛妳的原因之一。」

「噢……」她的雙頰更紅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才會習慣听到這句話。「我真的是為你抱不平……」

「千渝,無論我多想否認,我的身體里還是流著一半他的血液。」他平靜地說道︰「況且以我這個年紀,至少該學到一件事︰你不能強迫一個人改變,除非他自己願意……相信我,我試過不少次。」

她閉上嘴,猛然發覺他並不比她好過。

沉默在兩人之間彌漫了將近五分鐘,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路面上。她認為他在自我療傷。

「羅汛……」她想不出話來安慰他,只能笨拙地說︰「你……你跟他完全不一樣,你會是個很好的父親。」

他沉默不語,莫測高深的神色令她更加擔憂,她不喜歡看見這樣的羅汛,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討厭,她沒有比此刻更痛恨自己的嘴拙!

「千渝……」許久之後,他終于開口。

「嗯?」她懷著希望地應道。

「妳要不要跟我上床?」

「呃?」過了好幾秒鐘她才听懂他的問題,頓時小嘴大張,雙頰也在傾刻間燃燒了起來,但她這次拒絕再被他嚇住。

「你到底想到哪里去了?」她面紅耳赤地斥責他。「虧我還在擔心你的感受,你卻只能想到那回事!」

「我是當真很難過,脆弱的情感也已經被傷得千瘡百孔。」他一本正經地說道,連眼楮都沒眨一下。「不過要安慰一個心靈受傷的男人,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在身體上滿足他的需求。」

表話連篇!要命的是,她發現自己並不是真的想拒絕。

「除……除非我們以婚姻作為前提。」挖空心思之後,她終于想出應對之道。

嗯,不錯!她為這句既鎮定又不失尊嚴的聲明感到無限驕傲。

他怔了一下,星眸中出現笑意。「妳在向我求婚嗎?」

「我……我才不是……」她又結巴了起來。嗚……尊嚴又掃地了啦!

「既然如此。」他假裝沒听到她的話,臉上露出痛下決心的模樣。「我想我也只好娶妳了。」

沈千渝在快樂和氣惱之間徘徊,不確定自己應該高興得歡呼,還是該重重地踢他一腳,許久之後,她終于認命地選擇了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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