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秦玄回来找过你?!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像疯子一样地问你……”
咚!秦玄!
“喂?喂,小河?”
秦玄秦玄!疯子一样的秦玄吗?拾起掉落的话筒,丛小河的手抖得厉害,“是。”
“你怎么啦?”
“婉仪,明天,我明天就回去。”秦玄,到底是让人难忘的一个人啊!任淮安说得对,她是个任性的女子。任性而固执,一直都是。她还是那么任性地记着秦玄,那么固执地认定他。
叹息着放下了电话,丛小河从日记本里抽出一张照片,曲膝坐在窗台上,望着满园的花草。低而温厚的嗓音在背后缓缓响起──
“就是这个人吗?让你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
“任淮安!”她吃惊地转过身,看见任淮安居高临下地注目,“你、你怎么回来了?”
“你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很惊讶,我不应该回来吗?这是我们的家。”他磨蹭着她的双肩,平静的语调听不出任何情绪,“是不是,我亲爱的小妻子?”
“我……”
“幸而我回来了,不然这只美丽的蝴蝶飞走了我还不知道呢。”玩弄着睡裙的细小吊带,他说得有点漫不经心,“告诉我,就是这个男人吗?让你像烈女一样为他守贞?”
“任淮安?”
“我说过你可以叫我‘安’或者‘淮安’的。”指月复抚过她的下唇,任淮安慢慢地俯躯,拿过照片,嘴角浮起淡淡的笑,“他就是秦玄对不对?你明天要回去见的人?你那逝去的爱情终于回来了?”
“任淮安!”那个电话他到底听进了多少?她禁不住问:“你进屋很久了?”
“是有点久。”任淮安点头,再点头,“在你对着照片发呆的时候、在你拿起电话叹息的时候、在你说要离开荷兰的时候、在你伸手去触动花草的时候。很惊讶吧?陷入沉思中的你怎么感觉得到我呢?那个秦玄,他到底在你身上施加了什么魔力,让你对他这么着迷?”
“任淮──”
“如果你少叫一个‘任’字,我会感激你。”他把她从窗台上抱下来,逼视她,痛苦地问:“真的要回去?真的要离开这里?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对不起,任淮安。”拜托!不要这样看人!
“又是任淮安!懊死的!你一定要叫得如此陌生吗?你这个该死的让人疯狂的女人!”啪!丝质的睡裙不受支撑地滑落!
“任淮安!”丛小河连忙伸手护紧。
“怎么?为他守贞?”任淮安眉头拧起,粗暴地捏紧她的下颌,大吼道:“你是我妻子,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把手拿开!不管你有没有准备好,今晚你必须履行做妻子的义务!”说罢嘴唇狠狠地压下,来势汹汹的吻,激烈而缠绵地传递言语之外的思念,有那么一瞬,丛小河有点儿短暂的昏眩。
嘶!是布帛撕裂的声音。
碎裂的衣料垂落脚踝,突来的寒意自脚底直抵脑门,蔓延周身,丛小河一颤,清醒开始回笼。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她挣扎着敲打他,却引得更疯狂的肆虐。任淮安眼里的激情是她不曾见识的,火焰般的光芒,燃烧着盛怒与饥渴。
嘶!嘶!
他疯了。
“不要这样!不要!任淮安!请你尊重我!”
“尊重?”任淮安蓦地箍紧她的腰身,由热吻变成啃咬,没有半点痛惜。一贯温文儒雅的男子此刻像一头疯狂的野兽。
一股腥味在唇齿间流窜,她尝到绝望和激情的气息。
“我就是太尊重你了!”他用力地把她丢到床上,跟着整个人覆上去。
“不!任淮安,你不能这样对我!”张牙舞爪就是她现在的抵挡吧?她想他是真的疯了。
任淮安挑开碎不成形的睡袍,用力扯去了她的贴身衣料──
老天!丛小河顿然失却了思维能力。
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双眸逐渐浑浊;怔忡数秒,然后飞快除落所有的束缚,露出结实的胸肌,犹如被赋予了生命的戴维,缓缓压向完全果裎的她,气息不隐地呢喃:“别逃,小河,不要逃──”
他的唇与手在她的身体上温柔如蝶般飞起来,所到之处都引发一个沸点,让她身不由己地倾向他,再倾向他;她害怕这种渴望他的感觉,由心滋生而起,遍达全身,强烈得令人疼痛、叫她想哭。
“天知道我等待这一刻已经有多久!”任淮安深深地吻住怀中心爱的女子,充血的眸子与她的困惑纠缠,“我爱你,小河。”
就是这一句了!红尘隔世,旦旦誓词是今生不幸遭遇上的魔咒,是逃也逃不掉了。
呵,淮安!丛小河放弃了挣扎,放任身与心迷失于铺天盖地的激情中,她听见自己的心底呼过一声痛苦却满足的叹息,然而响在耳际的却是──
“秦玄,救我!”
???
世界瞬息间定格在某个端点,没有声息也无所谓挣扎,记忆像火花一样“啪”地擦响又迅速暗去,再次亮起来了竟然是那些无力的对白──
“我真怀疑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
“你走吧,明天我会叫人送机票来。”
“……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抱歉!”
“冷血女人。”
汽车的引掣声远远地消失在五月的星空下。
月华隐落。
???
丛小河提起皮箱走出房门。
已经两次为一个人收拾行李了。爱情真是伟大,丛小河忍不住嘲笑自己,如果这折磨她几近三年的迷恋也算是爱情的话,她得给自己加冕歌颂了。
“夫人,车准备好了,司机在外面等您,这是航空公司职员送来的机票,先生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主持不能送机,叫您自己小心。”忠厚的琼斯太太操着浓重荷兰口音的英语一字一顿地说,她似乎不太明白眼前是怎么回事,“夫人,您要出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出、出去?哦不,不会回来了。”
“夫人要离开先生吗?”
“我……我得走了,琼斯太太,谢谢您这些日子的悉心照顾。”
“都是先生吩咐的,也是我应该做的。”
“是──吗?总而言之,谢谢您!”她挽上粉紫的披肩走下楼梯。任淮安买给她的衣服没有一件不是这种颜色,他对此色彩的热衷程度似乎更甚于她。
“还有时间,再等等吧,说不定先生正赶着回来呢。”
“他不会来的。”闭起双眼,昨夜的风暴还历历在目。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真是让人害怕。昨夜的缠绵也依旧清晰,周遭的每一处都可闻到他熟悉的气息。
任淮安!她扑倒在一片紫色花丛里,哭得毫无头绪。
她是冷血的女人吗?丛小河低低地问着自己。或许吧!她回望了一眼,好典丽、精巧的“千千紫”,但是她要走了!
车子滑出了林间石道,往镇上驶去。好祥和好素朴的恩斯赫德镇,但是她要走了!
市镇。
越是接近越美丽,越近黄昏越是绚丽,今晚似乎有一场烟火表演在这里举行,那些绽放在恩斯赫德上空的烟花一朵朵美得不近常理。
“前面好像不能过去。”司机突然停下车来。
“呃?”
“他们──像是正在封路。”
“封路?为什么?”丛小河看着腕表,距班机起飞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
“我下去问问。”
“也好。”拉下车窗,又一朵烟花开过,开在冉冉升起的烟雾里,竟然成了她所挚爱的Fadedpurple(褪色紫)。碎碎的亮点一点点在天空隐落,天女散花般。此情此景仿若昨日。大概是三个月前,任淮安把她从一片烟花的世界里带离出去,现在,她竟也要自一片烟花的天地里走出去了。嘴边,扯出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