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的美意?”
“你从来没有如此想过吧,是不是?”
“我……”
“所以才会如此的愤世嫉俗。”
“我愤世嫉俗?”
“难道不是?”
“当然……”有没有呢?到底有没有?要说没有,好像又有:要说有,她又有些不甘,最后只得噤声不说。
“受到最大伤害的人,其实是你自己,而最心疼不舍的,其实是爱你的人。”
她当然清楚他指的人是谁。“所以就有权帮我安排相亲,让我一个人远赴南海!”
“你果然为此生气,可是这期间你难道就毫无收获?至少你认识了——”鲁荻想说,你认识了我。
“不要再说了!”子夜大声制止,而且想要离开。
“等一下,”鲁获却扣住了她的手不放。“把话说清楚再走。”
“我跟你之间,没有什么话好说。”为什么要逼她面对自己、面对过往?为什么?
“是吗?我们是夫妻,是要共度一生的夫妻,有什么话,是你不能对我说的?我倒是更想弄个清楚?”
“包括我爱的是别的男人,我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你,连这个你也想听,你也不在乎?我告诉你,鲁荻,我自小就被母亲用仇恨喂大,在仁得母亲的爱之前,我已先学会了杀父之仇、失姐之恨,当然,还包括了我们母女一直都不晓得其实并不存在的失兄之恸,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遇到了浮烟,才与他……如何?”她扭回头来看他,一脸的倔强,却也写着满面的挣扎。“你还要再听下去吗?听我说他对我有多好,我又有多么爱——唔,不要!你放手,我不——”
鲁荻突然封住了她的双唇,教她避无可避,企图挣月兑,无奈两人功力悬殊,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子夜又气又羞,差点要晕厥过去。
不过不能反抗,总可以消极的抵抗,子夜紧抿双唇,硬是不肯做任何回应。
“你真的那么爱他?”俯视着他,鲁荻的心情紊乱不堪,怎么会这样?他居然嫉妒浮姻?浮姻不是他?他不就是浮姻吗?
“除非你说的话,全是谎言。”刚刚如果他坚持下去,会……怎么样呢?她差点就要软化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太荒谬了!
“我说过的话?”她的红唇娇艳欲滴,充满了诱惑,鲁荻几乎无法专心的思考。
“你说过你也不想娶我的,你说你也有心爱的女人,你明明这么说的!”
老天爷!他干嘛跟她玩这种迷藏,简直就是作茧自缚。“对,我是说过那样的话,因为你就是——”
他原本要说什么?子夜一颗心怦怦急跳,可惜已无法得知,因为……
“小鲁哥?你是……小鲁哥?“
什么?
不但子夜吃惊,鲁荻也愕然。
“小鲁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黑大姐,从小爱跟在你后头转的黑大姐呀!”
“我不认识什么——”鲁荻扭头想叫她走。
可是话已被子夜打断。“原来如此!”抽出身来,想要离开。
“等一下,子夜。”他马上想追。
“等一下,小鲁哥,”却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个女人拉住。
“姑娘,我不认识……”他再度企图澄清,可是那女人已整个人扑人他的怀中。
“这些年来,你到哪里去了?找得我好苦。”
黑大姐?恐怕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吧,因为如今的她细皮女敕肉,长相清丽,是个活生生的小香扇坠子。
“你留下来叙旧,我先走一步。”子夜拼命按捺熊熊燃起的怒火,寒着一张脸说。
“子夜,你误会了,我根本——”
看他任由那女人抱住的模样,子夜差点没气晕过去,他到底把自己这个妻子置于何地呢?
子夜不知道的是鲁荻现在一心只想跟她解释清楚,哪里还顾得了那紧抱住他不放的女人。
“我没有误会,你也不必再说什么,这位姑娘等了你十五年,等于也找了你十五年,令人感动,不是吗?你何必再跟我说什么?一个人难过,总比三个人委屈得好。”
鲁荻原本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但她最后那句,“一个人难过,总比三个人委屈得好。”却堵住了他的口,一个人难过,哪个人?她吗?为什么难过?因为……嫉妒?像他嫉妒自己所扮的浮烟一样?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他又不急着解释了,只是轻轻推开“黑大姐”说,“抱歉,我离开济南实在是太久了,久到家乡人、家乡事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好让我介绍你给我的妻子认识。”
女该霎时面色如纸。“小鲁哥,你……你成亲了!”竟是泫然欲泣的声音及表情,楚楚动人的风韵几乎将子夜一胼给看呆掉。
“是的,这是我的妻子寒子夜,”鲁荻大方的引介。“你是……”
“我,”她突然露出凄楚的笑容:“小鲁哥还是记得我叫黑大妞就好,本名早被我——”
“楚纤,”有人唤道。
鲁荻和子夜还没回过神来,那女郎已经垂首敛自,对着大摇大摆走来的中年男子行礼道:“大爷,我在这儿呢。”
“怎么?忽然跑了个无影无踪,跟我玩捉迷藏?”
“楚纤不敢。”
“还是瞧着小白脸,就忘了我这衣食父母了?”
子夜心里再不怎么舒服,毕竟向着女人,见他对楚纤肆无忌掸的呛篁,忍不住就想教训他一下。“是遇到我,干这男子何事?”
身材中等但满脸横肉的男人一瞄子夜,马上惊为天人。“楚纤,这位是你的姐妹吗?也跟恩客来游园?一大早的,怕是跟我们一样,昨夜也——哎哟!”他突然跌入泉水中,手忙脚乱,眼看着就有灭顶之急。
“来,我拉你上来,”鲁荻虽然握住了他的手,却没有顺道将他拉上来。“不过你得先向我的妻子道歉,同时保证不再搔扰楚纤姑娘。”
“是、足、是,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你快点拉我上去,我什么都答应。”
子夜当然知道是谁以隔空打虎的方式推他下去的,见他狼狈不堪,也觉得大快人心,但一思及鲁荻这么做的原因,心下又是一沉,连带着便忽略了鲁荻拉那男人上来时,眉头轻轻的一蹙。
“子夜、子夜?”鲁获在门外轻唤:“我们该走了。”
走?欺人太甚,他真以为自己会跟去捧他那歌妓女友的场。
“我不去。”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早知“醋”这良方可用,自己就不必这么辛苦。“是身子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不必。”
“那怎么可以?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你怕看大夫吧?或是……你不喜欢听曲儿,也想叫我留下来?”
“你滚!”
“子夜,真病了就不要逞强,再说你也不该勉强我与你心意相通,行动一致,毕竟——”
砰!是子夜朝门上去了东西,什么?别是她的香枕,又要引他遐思了。
“子夜。”
“滚!”
从“我不去”三个字到单字“滚”,她的脾气真不是盖的。
“好,我走,正所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说是不是?还有,子夜。”
这回她索性来个相应不理。
“子夜,”鲁荻的口气转为认真。“今晚别出去。”
好哇,他自己去听青梅竹马唱小曲儿,却命令她不准出去,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子夜?你听见没有?”
“说出个理由来。”
“这……目前不能说,不过真相很快就将大白。”
“是吗?再等下去,恐怕我的胡子都要长出来了。”
她不信!“子夜,我不能不去,而你若不跟我去,也绝对不能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