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这怎么可能?罗刚拼命说服着自己,转眼却看见那一地主子看都没看的账本,信心迅速地流失。完了!
可他还要做垂死挣扎,“公子——”
这时,脚步声从外传来,一个小厮低头走了进来,手里还托着一封信。一进房,信就散发出一阵香气。香气是从信上传来的,很熟悉的香味,不用看都知道是谁送来的。
罗刚伸手接过,打发小厮离开。一回头,却见主子还是一副懒懒的表情,压根儿就没正眼瞧过信一下。罗刚突然觉得手里的信有些沉重,但还是硬着头皮递了过去。
“公子?”主子完全没有要接的迹象,一时间,他拿着信僵在那里,只觉得进退不得。
“公子,这是如玉姑娘这个月来的第三封信了,您好歹看看她信里说了什么吧。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你看也一样。”主子的表情里有一种“谁接的谁负责”的味道,看得罗刚大叫不妙。主子居然就这样把事情赖在他身上,实在是太奸诈了!
长叹一口气,把信放到一旁,和那堆无人理会的账本作伴,罗刚继续报告。还好,主子至少还肯听他的报告。
“这个月,我们在外省的总利润已经超过了本省的,京城的生意也已经站住脚根。下一步,我们将按照公子的指示,把重心逐渐向京城转移,预计不久,我们将形成一个立足京城、横跨全国大半省份的商业网。而西北地区我们至今仍是一片空白,公子,是不是该派人去探探路子了?”
“不急。”
罗刚犹豫了一下,“我听说京城有些老字号都已经把触角伸过去了,我们要是手脚慢了的话——”
“所以我才说不急。”骆竟尧伸了个懒腰,“西北是一个蛮荒之地,要在那儿开拓市场风险很大,先出手的只怕未必有好果子吃。我们不妨就在一边看,也好从中吸取一些经验教训。这个经验教训甚至不用花费我们自己的成本,何乐而不为?”
“公子说得极是。”罗刚心悦诚服地连连点头,却见主子不知怎的竟突然露出苦笑,向他挥挥手。
“你出去吧。”
“公子?我还没报告完呢,下面还有——”
“出去吧。”
见主子的脸上一片疲惫,罗刚终于闭上嘴,默默地退出去了。
外面的天空一片阴沉沉,就像骆竟尧现在的心情一样。看着满室的凌乱,他却没有一点想动的力气,难以言喻的空虚充满了他的身心。他真的觉得好累!
就算他拥有了天下,却仍然得不到他最想拥有的东西。这难道就是他想要的?
◎◎*◎◎◎*◎◎
“公子,这太不像你了!”
“……”
“公子,遇到一点事就唉声叹气,却不去想办法解决,这太不像你了!”罗刚几乎是在大吼了。
“……”
“是谁说的,不到最后关头,决不轻言放弃。公子,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
“这么容易就败下阵来,足以证明你对封家小姐爱得不够深,难怪会被抛弃!既然如此,就干脆死了这条心吧。”
罗刚好大的胆,居然敢对他说这种话!但是,却说得不无道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是,他真的笨到这地步,需要罗刚来对他说教吗?
“公子,你是真的陷进去了。”这回是叹息声。
废话,难道还有假的?骆竟尧哼了一声,脑子重新开始运作。罗刚说他爱小晚儿不够深,罗刚怎么会这样认为!难道是因为他以前做人如此失败,以致没人相信他真的深探地爱着小晚儿?就是因为深爱她,所以他才宁愿自己痛苦也不想伤害到她呀。但是——罗刚还说他爱她不够?到底他还要怎么办?
“去请教专家吧。”
好主意。他眼前一亮,站起身来。只是——“谁是专家?”
“如玉姑娘呀。”
那还是算了吧。骆竟尧颓然倒下,“要是小晚儿知道我现在还去见如玉的话,我以后真的是死定了。”
原来——罗刚实在忍不住笑,“那么如玉姑娘有—句口信,公子要不要听?”
“不听。”斩钉截铁地回答。
罗刚却好像没听见,径自大声道:“如玉姑娘说:她知道你的心事,会替你想办法的。”
一阵沉默,骆竟尧忽然轻笑起来,眼里闪着光,“或许,只有这样的女人,才真的能想出什么对症的药方呢。”不管她想出多么匪夷所思的法子,他都要去试一试!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机会了,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错失!无论要他怎样……
◎◎*◎◎◎*◎◎
雕花的门帘,被风吹得轻轻地摇动,给室内带来些许凉意。远远地望见一截高高的围墙,上面闪烁着点点白光,是日头的反射。走廊外面,没有一个人影。
细碎的话语声从窗户里传出来,室内坐着七八个女人,只有两三个年轻一点,其余都是上了岁数的,她们围坐在一起,兴致勃勃地有说有笑。
又是夏天了啊。封晚晴掩住嘴,免得自己又不能自己地打出一个哈欠。夏天的下午,本就是很令人疲倦的天气。她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待在这里陪着一群老太太,听着她们没完没了、漫无边际的闲谈。
这是本城知府的宅地。而今天是知府小姐的大喜之日,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全到了。她爹爹自然也是其中之一。男人们聚在大厅,女人们则在内宅陪着知府夫人。仪式要再过一会儿才正式开始,这段时间里,可把封晚晴磨得无聊透了。
平常看她娘在家里也不是多嘴的人啊,怎么一到了这里,也变得跟那群女人一样,张家长李家短的,越说越来劲。似乎早已把她这个女儿给忘到一边了。
旁边有两个跟她同病相怜的女孩,手里拿着刺绣,专心致志的样子,没一点烦恼,看得她更觉没趣。自小爹爹的宠爱、兰姑姑的纵容,使得她凡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不爱读书、不爱女红,女孩儿家该会的她怕是没一样会,整天尽喜欢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她娘就常常感慨说,她爹和兰姑姑都把她惯坏了,将来只怕要赔一大笔嫁妆才能把她嫁得出去。
正胡思乱想着,却听到有人提起了自己的名字,封晚晴不禁竖起了耳朵。
“你家晚儿今年怕是有十七了吧?”坐在娘旁边的一个老太太道,“亲事可谈好了?”
“还没有。”提到这个,封家二夫人实在有些汗颜,“上回晚儿她表哥来时,本以为可以促成一段好姻缘的,不料却没什么结果。”
“今年您得赶紧了,要是过了年,就是十八了。那时就晚了,只怕找不着合意的。”又一个老太太开口,“要不,我替您说一个,是……”
“还有……”
老太太们热烈地讨论着,封晚晴在一边早已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了。天啊,一堆女人凑在一起真是可怕!
一个丫环悄悄走了进来,递给封晚晴一封信。封晚晴拆开一看,登时眉开眼笑,转身向她娘高声说了一句:“娘,水青姐姐找我有事,我先出去了。”
水青姐姐也是这次陪同父母亲一起来的,这会儿正在闺房里陪着马上要出阁的知府小姐。她算是封晚晴比较要好的朋友。
“晚儿,”封家二夫人嘱咐着,“那儿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要尽点心,知道吗?”
“知道。”封晚晴匆匆出去了,只想好好透一口气。这封信来得真是及时啊。
转过一道门,却听见一阵隐隐约约的乐声从远处传来,大概就是请来的乐班。封晚晴停住脚仔细听,却又觉得不对,这乐音婉转低柔,不是喜乐的调子。听说为了晚上的宴席,还特别请了歌舞妓在一旁献艺,以助酒兴。她们单独住在一个小楼里。难道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