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很难搞,要我回去吃晚饭。”他不耐的按了两声喇叭。他真不该在午后约会,塞车总令他心烦意乱。
“不是急着要见你的小妻子吧?”塞回粉盒,她拿出合约,递给他。“成泰那件预售屋案子我不想接,我最近案子超量了,你找李伟中吧。”
“人家指明要你呢!”他捏捏她的耳垂。“生气了?你知道我是身不由己的,还是,你不相信我?!”
“我是不相信你,同床共枕呢!”她冷哼一声。
“你明知道不是那样。你没看到她一听到非和我结婚不可的那一刻,哭得如丧考妣,从没见她这么伤心过!小时候她的头发差点让我一把火给烧了,也没在我面前吭半句,你不知道那女人,倔强得很!我胸前的瘀青你刚才不也看见了,她对我可没留情过!”车子在绿灯前仍不能动弹,他火气已然不能控制,加入了猛按喇叭的行列。
“听起来你似乎很了解她。希望你记得今天说过的话,别擦枪走火,到时我不会对你有半点留恋的。”她看向车窗外,暖黄黄的阳光在下午五点钟仍旧明亮照人,人行道上络绎不绝的男女已开始要迎向属于狂欢的周末夜了。而她呢?她不确定自己有多少能耐可以迎战接下来的无尽夜晚。
“明天吧,明天我会想办法出来的!对不起,让你不好受了。”他略微疲惫的揉揉太阳穴,发现自己和偷情没什么两样。这不是他该有的人生啊,可却一样又一样的接踵而至。认真来说,他的承受力是比李宛霏好一些,但不代表他就能安然处之,毫无怨言。
“咦?你和你的小妻子还真是各玩各的。瞧!那不是她吗?真巧!”纤指朝百货公司前的人行道上一指。
他不加思索的顺着指向望去,只两秒钟,就证实了陆影娟的眼力,不愧为公司人气最旺的室内设计师。
李宛霏绑了个小马尾,马尾上特意系了条绿色缎带,身上穿了件白色细腰衬衫、绿色小圆裙,身后背了个黑色背包,斜倚在大型广告看板墙边和一位身形修长的男子交谈着。即使隔着人行道,也能感觉到那活络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洋溢着。
他今天一早就出门了,没机会见到她这身装扮,那因喜悦而焕采的脸孔,让他暗自一惊。那因人而异才会有的欢愉表情,比化妆品塑造的效果更好,李宛霏是美丽的,但在他的面前却吝于展现。
只有不期而遇才能发现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他,不但想知道,还想亲自感受她不曾流露的渴望和梦想。
“刘得化,太太下午在做什么?”他按了手机的快速直拨键,对着耳机问道。“你去洗车?她约你几点接她回家?”
他聆听一会儿,闷不吭声地将方向盘往右猛打了几圈,踩下油门。
“你干什么?盛士暐,你疯了,这里是红线区不能停车!”陆影娟惊愕的看看着他月兑离车阵,滑向前方五十公尺处的车道边。
“暂停一下,看看她背着盛家在做什么?”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盛士暐!”
他下了车,她总不能还坐在违规停放的车里,于是三并两步跟上疾行的他,但胸口合火渐燃,脚步渐缓。
他在李宛霏两步远处停住,注视着仍热烈交谈的一男一女,视线在两人身上逡巡着。
李宛霏笑声朗朗,和妙语如珠的男人对答如流,俏皮的表情不时出现,熟悉和默契交织在彼此的对应中。
隐身在来往的行人里,他本不该引起注目,但是也许那质疑的眼神太突兀了,男人终于将注意力从李宛霏脸上转移到他身上了。书卷气极浓的温文神态不慌不忙,在确定盛士暐的焦点的确是自己后,讶异地以眼神询问李宛霏。
他名义上的妻子不解地侧过身,他在她捂住嘴的惊愕中得到了一种快意;同时,他下意识想掌控一切的行为也令自己不解,他不该以这种姿态出现的,但他却还是做了,只为了有点莫名其妙的好奇心吗?
“你在这——做什么?”她镇定地面对他,心跳却不断地在加快。
“逛街,刚好经过这里。你呢?”他看向男人,等着她手足无措的答案。
“我在这遇见了大学学长,停下来聊几句。”她直率的答道,礼貌地对着他身后的陆影娟点头示意。
“我是盛士暐,幸会!”他伸出手,更进一步的审视男人。
“你好,我是余延方,新婚愉快!”男人爽快地回握,但微笑多了份保留。即使不多心,但才新婚就和另一名女子相偕逛街总是古怪了点。
“不打扰了,你们继续聊。你记得早点回家,皇太后等着吃晚饭呢。”他拍拍小妻子的头,从容地回首,嘴角逸出了得意的浅笑。
他仿佛看到了幼时在戏弄小可怜李宛霏,看着她强忍着泪,好不容易找到了埋在土里的女圭女圭,却发现女圭女圭的头发被剪光了时的失望神情,他的得意,也是来自于一样的心态吗?他并不想她真正的不快乐,却也不甘心她的快乐是源自于他人,他总是想破坏那份美好,让她的情绪大起大落
“你自己回去吧,我先走了!”陆影娟二话不说,快步朝另一个方向前进。
“你这是干什么?我只是确定她不会在外头言行失当,你知道总有人在看我们盛家的笑话,我只是出现一下给个警告罢了,你何必——”他拉住怫然变脸的女友。刚才他是急躁了点,但他是师出有名啊!
“你不必解释,比起你,我大方多了,我只是想到客户那里了解一下,就在附近而已,你没有意见吧?老板。”陆影娟表面上很平静,却是习惯性地遮掩恼怒,她不会因愤怒而失控的。
“那么我送你去。”她的情绪一时半刻不容易化解,但他却没有足够的时间逗留了。
“不必客气,老板,看来我们都得各自坐计程车了,保重!”她朝他后方看了一眼,带着嗤笑离去。
他疑惑地往后看去,懊恼在瞬间涌上——他那被遗忘在路边的车,已被迫朝着拖吊场的方向前进了!
第五章
他很想抑止自己不适时的窃笑,更何况老太婆就近在咫尺,但是,实在是令人忍俊不住。
瞧身边那张发皱的脸,绷着神经、忍着强烈的苦涩,将黑墨墨的药汁一匙一匙往嘴里送,真是有苦难言;而隔岸观火的他,忍不住庆幸自己身为男儿身,不必让有权力的老女人宰制自己的自由,冲着这一点,他决定今晚让他名义上的小妻子睡床铺,以免她再度拿他当靶子消火。
“记住,早起还得空月复喝一次,你上次忘了,这样效果会减低的。张嫂,把碗收了,走吧!”老太太手一挥,张嫂捧着碗盘,俐落地推着轮椅离开。
瞧老人身影远离了,她很快地关上门,锁住,转身直冲浴室,抱着马桶剧烈地呕吐起来。
这个戏码连演三天了,她的胃总是承受不住那怪里怪气的中药折腾,事后常连带将晚饭一起冲进下水道。她不见调理后的滋润,反而更形瘦削,饱满的小圆脸成了瓜子脸,莫可耐何地等待下一次的怪药折磨。
听到了抽水马桶声,她的胃部“净空”动作大概已经结束,他倚在床上,等着她出来和自己“火战”一番,好消消她的冤气。
他兴头正浓,等了有三分钟,却不见动静。她的换洗衣物还在梳妆台上,她不会是在洗浴吧?但浴门内静悄悄的,不太寻常。
“霏霏?”他疑惑地叫了声。不是想捉弄他,故意搞神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