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太委屈你了……”
“你再这样说,我可要生气了。”她抢道,伸手阖上他的眼睛催促,“睡吧,你累了,我们也不必为这些事争论。”
尉迟扬长长舒口气。
“你真好。”他轻喃,拉下她的手掌,送到嘴边亲吻,然后就揣在怀里不放。
永乐静静的看着夫君沉沉睡去,感到最真实的幸福,这样她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果你不是公主那该多好。”他在梦中呓语。
她闻言会心一笑。
“傻瓜。”她薄责,“我不是公主,我是你的妻子。”
六月天,皇宫偏厅大堂歌舞喧哗、欢声雷动,正是李世民为即将返国承袭王位的突厥王子所举办的饯别宴。
这一天,永乐也正好返回宫中,疼爱女儿的长孙无垢自然没有参加饯别宴,看见不过十来天没见的女儿,竟不住的摇头与叹息。
“怎么又瘦了呢?”她皱着眉头,频频抱怨,“难道尉迟府没有厨子?还是手艺太差?怎么就不能把哀家的宝贝女儿喂胖一点呢?”
“府里的伙食自然不能跟宫里比……”
“那好,”长孙无垢不等永乐把话说完,就抢道:“明儿个哀家就多派几个厨子到尉迟府,不,今天就下令,叫御厨马上到尉迟府做几道像样的菜。”
“不要不要,母后,”永乐忙拉住母亲,娇嗲的说:“您三两天就差人送宫中贡品到府里,不但让您费心也太过劳师动众,再说婆婆的病才好转,派御厨到府里恐怕又叫她犯心病,照女儿说还是免了吧!”
长孙无垢闻言,立即拉下了脸。
“好哇,女儿果然是人家的,你嫁过去才多久,心就向着人家?”她怏怏不乐的嚷道。
永乐立即搂住母亲的腰身,头轻靠在母亲的肩膀上,撒着娇柔声说:“永乐知道母后是疼爱女儿,但永乐不希望母后为女儿担忧,母后要是再不开心,永乐可是会难过,真会哭的。”
她一哄,长孙无垢就心软了。
“唉!当初哀家就不赞成你嫁给尉迟扬,可你说什么都不依,还坚持嫁出宫,又不许你父王改尉迟府为公主府,又不要母后赏给你的侍从和婢女,现在就连母后赐下的食物和御厨都嫌累赘,莫非你是要和皇宫彻底月兑离关系,远离父王和母后?”
“不,不是这样的。”永乐一急,果然落下眼泪。
“你可是父王和母后惟一的宝贝女儿,要是尉迟扬敢欺负你,让你不快乐,母后一定让你父王赐他一门死罪。”长孙无垢认真的说,面色肃然。
“他对女儿很好,真的,女儿很快乐,是真的。”永乐倾身附耳,忙将一些原本说不出口的闺房私事告诉母亲。
知悉女儿闺房和乐,总算稍稍安下心,长孙无垢拍了拍女儿的手,眼神落在她的月复部上。
“难怪瘦了。”她眉开眼笑,喜孜孜的说:“这胃口不好说不定是已经怀上胎了呢!”
“母后——”永乐轻呼,羞红的脸顿时破涕为笑。
“害什么臊,嫁了人就该生养孩子,母后嫁给你父王隔年春天就生了个胖小子,你父王不知有多开心……”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长孙无垢沉下脸,叹道:“承干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母后,您别难过,承哥哥会平安无事的。”永乐安慰的说。
其实,李承干被贬为庶人离开京城后,永乐未曾听闻有关他的下落,安抚不成反倒引发自己内心的惆怅。
“承干走了,泰儿自暴自弃,而治儿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就连向来最贴心的你也舍下母后出嫁,叫我怎么能不难过呢?”长孙无垢哀声叹道。
永乐紧挨着母亲,就怕含在眼眶的泪水更刺激了她,硬是咬牙撑着。
“你答应母后,这头一胎回到宫里来生养,让母后好好照顾你,好不好?”
永乐赶紧点头应允,不敢再伤母亲的心。
长孙无垢宽了心,随即又说:“难得回宫来,就留下来多住几天……”
“这可不行,”永乐回拒,马上道:“婆婆的病最近有了起色,想是御医开的药方有效,女儿想请母后再命御医到府中为婆婆诊治。”
长孙无垢哼了声。“原来你回宫是为了那个疯癫的老太婆。”她没好气的说。
“母后,”永乐娇嗲的喊,“她是尉迟扬的母亲,也就是女儿的母亲呀!”
长孙无垢瞟了她一眼,吃味的开口,“你关心她远超过关心哀家。”
“才不呢!永乐关心的当然是母后,您明明知道又何必为难女儿呢?”
她说不赢她又心有不甘,伸手拧了她一把,酸溜溜的嚷着,“算了,反正嫁出去是留也留不住。”跟着她又慈爱的问了句,“想什么时候回去?”
“当然是……”永乐住嘴改说:“当然是要母后的准许。”
长孙无垢笑了笑,又拧她一把。“哀家还不了解你吗,当然是愈快愈好。你呀,人是在这里,心却早飞回去了。”
永乐含羞带笑,不吭声。
“你不见你父王吗?”长孙无垢询问,“这里到偏厅大堂不需要花太多的时间,不会耽误你回尉迟府的。”
永乐摇摇头。
“见到王公大臣少不了繁琐的宫廷礼仪,永乐还是等父王有空再向他请安问好。再说,我也不想看见突厥王子。”
“为什么?他得罪过你吗?”长孙无垢皱了皱眉,不解的说:“我不记得你们曾经交谈过。”
“他是没有得罪我,但是我不喜欢他那双眼睛老是盯着我看,那比同他说话更叫人感到难受。”
长孙无垢恍然明了,不由得笑了起来。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王子是喜欢你的,所以你愈是闪躲,他愈是紧随着你。早在两年前,他就通过承干向你父王表示娶亲的意愿,若不是父王和母后舍不得你嫁得太远,这会只怕早与突厥和亲。”
“天天对着那双死鱼眼,我可不依。”永乐咋舌说。
“在你眼里,谁能比得上尉迟扬?”长孙无垢嘲语。
“他哪里能跟扬比,扬是我的夫君,是我这一生最爱的男人。”
见永乐如此深情不渝,长孙无垢不禁心生忧虑。
“告诉母后,尉迟扬的母亲一旦发起病来,会不会对你无礼?她有没有胡言乱语,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永乐可不敢说实话,前几天虞娘才发作过一次,她手臂上的三条血痕印就是这么来的,当时没让尉迟扬知道,现在更不能告诉母亲知道。
“怎么不说话?”长孙无垢问。
她回过神。“母后也知道她有病,一个病人所做的事、所说的话又怎能和她计较呢?”
“如果真的无法控制,就遣送他们两老回乡下去。”
长孙无垢只想一劳永逸,早点解决不必要的麻烦,并且视之为理所当然。
“这怎么可以呢!”永乐大声反对,疾言道:“扬最重视他的爹娘,如果现在送他们回乡下,扬一定会认为是我容不下爹娘,他肯定会生气,甚至永远都不原谅我。”
“他敢!他要让我的女儿难受,我就让他全家难过。”贵为一国之母,在她眼里没有难事。“不要。”永乐焦虑不安的说:“母后,您真的吓到女儿了,但愿您不是认真的。”
她向来说到做到,但是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儿,也不得不退一步。
“我只是说说罢了。”
她口吻轻松带过,却发现永乐一脸惶惑与疑虑,不禁蹙起眉心,面有愠色的责问:“你当真一心向着他们,就连母后的话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