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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与风筝 第16页

作者:玄小佛

朱琳琳这个有坏心眼,没好头脑的女人,只吓得动也敢动了。

周文辉脸发白,身子抖的,他真想杀了罗劲白,但他完全被罗劲白所谓“愚蠢、单纯”的计谋圈住了。

“这件事,再有一个人知道,就是二位说的。”

罗劲白站起来。

“我永远不要再听到。如果我父亲的名誉有任何受损,那么,他会陪二位一起去坐牢。”

吧净利落。罗劲白把这件昨天以前还笼罩著他的阴影,完全除掉了。

外面的阳光很亮丽,他走到车前,雨刷上夹了张罚单。

的确,他在里面是停留太久了。

懊惭愧,该无地自容的是陈致先夫妇──崔蝶兮的姨丈、姨妈。

可是,局促不安的,却反而变成崔蝶兮。

“姨父、姨妈──你们不需要这样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们放心──我真的不会追究。”

姨妈,崔蝶兮亲母亲的妹妹,眼泪哗啦流,又感动、又忏悔。

“蝶兮,你真是好心肠,宽宏大度,其实,真的不能全怪你姨丈,都是罗开程的主意。”

姨妈拉著崔蝶兮的手,责任愈推愈干净。

“你姨父这个人,脑子就是太简单,偏偏──唉!财迷心窍,被罗开程几句话弄的──才会做出这种事,看在我可怜早死的姐姐面上,蝶兮,你真的要打心底原谅你姨父。”姨妈眼泪又是一串。

“──到底,我们还是一家人、你妈是我唯一的姐姐、如果你记恨你姨父,我真会伤心一辈子。”

崔蝶兮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真的不记恨,她心中哪能培育什么恨不恨这个字呢?

两位长辈、辛苦地摆著可怜的低姿态,崔蝶兮简直不晓得她该安慰什么话好。“姨妈,你不要哭了,好吗?我知道你们心里难过,真的让这件事过去,以后,我们谁也别再提这件事,就当它没发生过,好吗?”

这是他们预料的结局,崔蝶兮的性格,他们搞得太准了。

单纯、心善、无依无靠,讲句不好听的,这个女孩不骗,简直是白痴。

陈致先表露了一脸由衷的忏悔。

“蝶兮,姨父本来没脸见你的,我──”

“姨父,真的不再提这件事了。”

崔蝶兮还是对陈致先十分恭敬。

“其他的我都忘了,我只记得你是我姨父。”

如果不是钱太迷人,陈致先真的是不想伤害这个女孩的,活了大半辈子,他还不能理解,世界上,有崔蝶兮这么柔善的女孩。

“蝶兮,那笔钱我会──”

“以后再说吧。”

崔蝶兮的神色黯淡了下来。

“──等陆寒愿意回来的时候,再谈这个问题──”

姨妈眼泪没了。她是多么希望,那个陆寒根本不要存在这个世界。

“真不识好歹,请神都没这么难。”

“姨妈──”

看到崔蝶兮脸色不对了,陈致先用手肘撞了撞老婆。

“蝶兮,再去试试,要不要我们出面?”

“没有用的。”

“唉!”

陈致先表示遗憾地叹了口气。

“你别难过,我想,她总会认你这个姐姐的,哦!对了──”

陈致先做出突然想起状。

“你爸爸的那些产业,你是不是要自己出面去主持?──经过这件事,我想──你大概也不信任你这个姨父了。”

“姨父──”

崔蝶兮无邪地望著陈致先。

“目前,还是偏劳姨父代管,我什么都不懂,一下子去接手,我会慌掉。”这是陈致先夫妇要的答案。

陈致先做出为难状。

终于,他在为难中,勉为其难地继续接受崔蝶兮单纯脑袋的托付。

离开了崔家,才出大门,陈致先夫妇坐在车里的脸,都恢复了春风满面。陈致先握著方向盘,笑著摇头。

“你姐姐真会生,能生出这么没脑筋的女孩。”

“有脑筋崔家的企业能任你这样搞?”

陈致先有些遗憾地看了太太一眼。

“再没脑筋,你姐夫的东西,终究还是要回到崔蝶兮身上去的。所以,我倒要动点脑筋了。”

陈致先太太眼睛睁大了。

“吞没?”

“看你用的字眼有多难听。”

陈致先不满意地瞅著太太。

“在没回到崔蝶兮身边前,我利用这些东西滚一些到我口袋。”

“讲明白点嘛。”

望著前方,陈致先嘴角全是前途美梦的灿烂笑意。

“期货,我已经准备周全了。”

睡前,罗开程的习惯是在书房里坐个把钟头,清理脑子,应付第二天。

家里人都知道他这个习惯,这时候,谁都不敢来打扰他。

沉思中,罗劲白进来了。

罗劲白一句话不说,坐到父亲对面。

罗开程根本当这间书房,没儿子这个人。

他继续沉思。

起码,看起来是这个样子。

罗劲白坐了好一会儿,先开口了。

“爸爸──从那件事以后,我们像陌生人。”

罗开程没有接触儿子的眼光。

他抽著烟,炯亮、精明的目光,透向天花板。

“我并不以为你把这件事处理得漂亮。”

目光由天花板拉下来了,但,罗开程还是看都不看儿子一眼。

“你认为我会赞赏你?”

“爸爸──”

“还是等著我说,谢谢你?”

“爸爸──”

罗开程的目光终于接触儿子了。

“告诉你,我不感激你!”

罗开程的目光,凌厉地射在儿子脸上。

“我对你失望,你用你那套三十年前我就耍掉的狗屁观念跟伎俩,叫我这个做父亲的很失望!”

书房门虽然是关的;但,书房外的人,依稀能听闻罗开程在咆哮。

“你命好,因为有我这个老子:而你知道你老子凭什么叫你一生下来就命好吗?”罗开程在怒发他的成功。那些用血、用汗、用无比精密的心计得来的成功。“生下来,你吃最好的女乃粉、上幼稚园、你有保姆接送、念书到学校、私家车开到门口。罗劲白!你以为一个头脑简单的律师,可以这样养儿子吗!”

脸是绛红的,罗开程指著儿子。

我光脚上学,便当盖子永远不敢当著同学面拿开,因为除了萝卜干,就是蘸酱油的白豆腐。”

绛红的脸,还是绛红,只是,罗开程的手指放下了,他颓然地坐进椅子里。“我痛恨你像我父亲──那种人,不适合生存。现在我痛恨你,因为,十年后,离开了斗志的年龄,你就萎缩了,你只是个收支平衡的小律师,你的儿女,当然不会光脚上学,便当盖子也不需要遮掩,但,他们不会走进上流社会,因为他们的老子是你。”罗劲白被罗开程讲得哑口无言。

并非罗开程感动了他,修改了他的思想。

而是,罗劲白第一次真正认识父亲心机沉重的来由,可是,罗劲白没有同情父亲。他搜索著脑子,他要回复一些话给他的父亲,但,此刻,他念的书都不见了,他的理想,正直被他父亲打到一边。

不过,罗劲白镇定地站著,属于他的人生观,被他父亲打伤的人生观,罗劲白一样样、一条条,重新清理,让它们站起来。

颓坐在椅子里的罗开程,疲乏地勾直望著一动也不动的儿子。

“──做我的儿子,别做你祖父的孙子。”

一种不屈服,不赞同,不妥协的歉意,由罗劲白不动的脸神里,缓缓上升。“对不起,爸爸──”

颓然的罗开程神色好些了。

“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儿子。”

“不。”

罗劲白坚毅地,不忍地,难以启口地。

“祖父给我的遗传胜过你,还是让我做那个令你失望的儿子吧。”

一记耳光,像由天而降。

这记耳光、绝不比那天在律师楼挨的轻。

罗开程声音好冷。

他不咆哮。他也不怒火。

一记耳光打完。他放弃塑造他要的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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