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話?有時候他對我不也是凶巴巴的?”之穎笑一笑,“我們是禮尚往來,半斤八兩!”
愛蓮看一眼在客廳那一端看電視的母親,把聲音放低一點,神秘兮兮的。
“我問你,之穎,”愛蓮臉上隱有紅暈,“你和韋皓是同學?是好朋友?或是情人?你們將來—可會結婚?”
“為什么這樣問?”之穎呆一下。
“好奇!”愛蓮說。
“那么我告訴你,我們是同學,是好朋友,或者——也是情人,”之穎一口气說,“至于結婚,我從來沒想過,相信韋皓也沒想過!”
“我沒有見過比你們更奇怪的一對了!”愛蓮說。
“我們奇怪?”之穎睜大了眼睛,“你比我更沒經驗,你憑什么這樣說?”
“想象!”愛蓮眼中閃動著异采,“我能想象!”
“想象從來不真實,你不知道嗎?”之穎說。
“但是——想象很美!”愛蓮又有羞意。
“能把你的想象告訴我嗎?”之穎模著濕淋淋的頭發,“我常靜坐,冥想,可是我從不想這方面的事!”
“哎—其實,我的想象也許很幼稚可笑,”愛蓮又退縮了,“我覺得年輕男女交朋友,該以男孩子的意見為主,女孩子該柔順點儿,不能壓住男孩!”
“沒有理由,男女平等啊!”之穎不同意。
“這只是我的想法,你不必同意。”愛蓮急忙說,“我相信——一定是我的錯,不過——我喜歡這种錯法!”
之穎歪著頭想一陣,她不能說愛蓮錯,無論如何,她是永遠不能接受的。
“我回去了!希望下午能雨過天晴,我好辦事!”她說。
“誰的事?施廷凱?玫瑰?或是你自己的?”愛蓮問。
“不告訴你!”之穎眨眨眼,大步而出。
“听說施薇亞要訂婚了!”愛蓮在后面說。
“听誰說的?和誰?”之穎停在門口。她希望薇亞能和李立奧,她說不出理由,她也知道這是絕不可能的事。
“他們的陳嫂告訴媽媽的,說是和潘定邦!”愛蓮跟過來,“媽媽還說,是你打破了施家別墅的沉默!”
“噢!和潘定邦!”之穎明知這是最可能的結果,卻忍不住失望。李立奧會怎樣?他是個不可能因薇亞訂婚而罷手的男孩!
“門當戶對的婚姻,潘定邦和施薇亞一樣漂亮!”愛蓮說得很有趣。
“男孩子也說漂亮?”之穎咕嚕著沖進雨里。
“之穎,”愛蓮的聲音追出來,“你真和韋皓作‘雨中行’?”
之穎沒听見,四面八方都是雨水,都是雨聲。她又怎么知道,愛蓮總是愛在她要离開時談韋皓呢?
回到家里,之穎的邉由篮团W醒澓喼痹诘嗡??桓甭錅?u的模樣,她反而十分欣賞,十分得意的團團轉。
“之穎,看你,”淑怡從廚房出來,吃惊地叫,“弄成這樣子,也不怕生病?快去換衣服!”
“換什么衣服呢?韋皓就要來了!”之穎振振有詞。
“韋皓來和換干衣服有什么關系?”淑怡搖頭,“你這樣子,才十歲嗎?”
“我們要去淋雨,”之穎一本正經,“換了干衣服不是又弄濕了?”
“還有沒有別的玩法?”淑怡笑罵著,“二十歲的大姑娘要玩淋雨?”
“韋皓說雨大得連空气都凝固,若不出去淋雨,怎能消得了悶气?”之穎說。
“之穎,你想大病一場?”淑怡搖頭。
“怎么你們都這樣說?文伯母、文愛蓮,還有你,”之穎歎一口气,“吃了二十年的飯和營養品,我才不會差得淋一場雨就病了!”
“韋皓什么時候來?”淑怡不再勸她。還有比之穎更固執的女孩嗎?事情不論對錯,她有一定的成規,說了一定做!
“就來了!”之穎說,“他不敢遲到!”
“之穎,你和韋皓都大了,怎能像小時候一樣對待他?”淑怕關心地說,“你管得比軍隊還嚴,總有一天會嚇跑他!”
“嚇跑他?”之穎呆一呆,抱住淑怡的手臂,“媽媽,我對他太凶,太嚴,是嗎?愛蓮也這樣說呢!”
“女孩子該溫柔點!”淑怡轉身走回臥室。
“溫柔點?”之穎自言自語扮個鬼臉,聳聳肩又搖搖頭“之穎能溫柔嗎?肉麻!”
她拉了一張椅子,眼巴巴地坐在窗前等韋皓來。韋皓可像個沖破這漫天雨絲交織成网的勇士?
一輛車子激起水花飛濺。雨太密,水花濺得太高,看不清疾沖而來的是輛什么車。韋皓嗎?他果然守時而來,或者,之穎該考慮對他——溫柔些?
車停在草地前面,天!這么大的雨誰有興致騎來一輛摩托車?韋皓的瘋狂行動正合之穎的意思,雨中騎摩托車遠比雨中行更痛快,不是嗎?
她高興地跳到門口,几乎和撞進來的人碰在一起,興奮使她忘了罵韋皓的冒失,進來的人一把抓住了她,抓得又重又緊,他——不是韋皓。
“李立奧,是——你!”之穎好意外。薇亞要訂婚的事在腦中一晃而過,她的心直往下沉。
李立奧臉上、身上全是水,簡直沒有一絲干的地方。他眼中的光芒逼人,是憤怒,是痛恨,是不信,是焦急.是緊張,他的臉蒼白得近乎發青,全無血色。
“她要和潘定邦訂婚,是嗎?”他搖晃著之穎,他忘我地弄痛了她的雙臂,“告訴我,告訴我!”
“我不能确定,我也是才听人說——”之穎替他難過。
“什么不能确定?我知道他們已經定了圓山飯店,”立奧咆哮著,“你也想騙我,你也不說真話?”
“我不想騙你,我也不說假話,”之穎努力鎮定自己、兩個人都激動起來,場面就難收拾了,“你應該知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的聲音更大,“全世界的人都想騙我!”
“李立奧,你要冷靜一點!”她用力掙脫了他的掌握,“雨停了我會去問施薇亞,行了吧!”
“現在去!”立奧拖著她的手,“現在去!雨算什么?下刀子也得去!”
在立奧的霸道面前,之穎的固執、倔強都發生不了作用。立奧霸道得——厲害,像武俠小說中脾气孤僻、正邪不分的高手。
“好吧!”她只得聳聳肩答應。
剛推開門,后面有腳步聲,她看見淑怕走出來,一定是立奧的咆哮嚇倒了媽媽。之穎想交代—聲,卻被立奧用力拖進雨里,她似乎听見媽媽的惊呼。
之穎按了施家門鈴,立奧立刻机警地躲到一邊的牆角里。大雨沒頭沒腦往下灌,几乎過了三分鐘,撐了傘又穿了雨衣的阿保才打開門。
“是你!”阿保好意外,“什么事?”
雨點使之穎眼睛都睜不開,她躲進阿保的雨傘下。
“施薇亞在家嗎?”她大聲問。
“小姐到東京去了!”阿保答。
“那—她不是預備訂婚了?”她再問。
“是的,”阿保有點莫名其妙,這個女孩的行動永遠那么出人意料之外,冒這么大的雨,只問這件事?“我并不很清楚,不如明天你問小姐吧!”
“她明天回來?”她追問。
“今天晚上:“阿保說。
“好吧,沒事了!”她從雨傘里走出來,大雨又往她身上淋,她看來一點也不在乎,“你關門進去吧!”
他本來想說送之穎回家,考慮一下終于忍住了,他怕自己的提議不受歡迎。現在年輕人愈來愈令人不了解,好像總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思想。淋雨,或者也是种時髦的玩意呢?
看見大門關上,立奧從牆角竄出來。
“為什么不進去見她!”他發急地大叫。
“對我呼喝沒有用,施薇亞在東京,今天晚上回來!”她望住那張受創的臉。經過雨水沖洗,他那臉上的真辗滞饷黠@,難道施薇亞不懂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