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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云上 第54页

作者:严沁

云宗炎意外了好一阵子,赞许又感叹地点点头。

“好!就这么办,”他说,“云家总算有个肯为别人着想的女儿,你的提议很好,就这么办,小曼!”停一停,又说,“自己的女儿不愿留学,帮助一下别人的儿女也是好的,也是好的!”

小曼脸上浮起一抹激动又兴奋的红晕。

“不只爸爸那一份,我的那一份也愿意拿出来,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好!好!”云老太爷连连说,“就这么决定了,分家虽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但成立一个基金,倒也弥补了我的遗憾,想不到在我老年时,总算做了件好事!”

“爸爸,你曾帮助过无数的人,谁都知道你慈悲为怀,”小曼趁机说,“只是——近年来你懒散了,意志消沉了,否则,你会更有作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愕地望住小曼,她说什么?最沉默含蓄的小曼今天怎么变了?

“爸爸,”小曼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说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她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你从一无所有中,用赤手空拳创立了云家的事业,挣得了云家的事业,挣得了云家的财富、地位和名誉,也使我们子女能过人上人的生活,我们感激并尊敬你,就像许多感激和尊敬你的人一样,我们希望你用你有力的手臂,继续支撑着云家,希望你仍是大家的支柱,爸爸,别再抽鸦片,那只会害了你,令你丧失意志和丧失冲劲,爸爸,请你再下楼,主持云家所有的一切,我们——并不希望分家,我们希望云家永远像现在一样是个整体!爸爸,请你答应我们!”

云宗炎怔怔地不能置信,脸上神色甚是复杂,似有愧,有悔,有爱,有怜,有惊有喜,好半天,他才长长吐一口气,摇摇头。

“人老了是要退休,”他说,“人不是机器,不能永远工作,你们都长大、成人了,该把得稳自己,而我——真是需要休息。我努力工作了三十年,赚得今日的一切,我从地下一直爬到云上,我骄傲的是用自己的力量,我已达到目的,为什么还不退休?再说——一个团结的家是好,分开的也未必不好,由一个变成多个,开枝繁叶,只要你们都努力向上,欣欣向荣,岂不更好?”

“但是,分散了的力量比一个整体小得多,云家的四分五裂,你不觉得心疼?”小曼激动地。

“我心痛——在整体中依然存在的败坏,”云宗炎叹一口气,“我怕整棵大树都会被虫蛀掉,要到倒下来的那一天,要分家就来不及了!”

他看培元一眼,培元愧然低头,父亲在说他,是吗?但现在才说,是否迟了?他已泥足深陷,父亲为什么不在他第一步走堕落之路时出声呢?这是——天意吧!

“分了家,要败坏的依然败坏,爸爸,难道你就忍心任他无可救药?”小怡也说话了。

云宗炎再叹一口气。

“培元,听见没有,希望你从此好自为之!”他说,“以后,当你从云端掉下来时,怕没有人可救以你了!”

“是!我会——痛改前非!”培元胖胖的脸上是真诚的后悔,但——他哪一次不表现真诚的后悔呢?他不坏,只是意志薄弱!

“还有你,培之,”云宗炎转向小儿子。“你是最聪明的一个孩子,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要改过,知道吗?”

培之点点头,在父亲面前,他是收敛了不少。

“小怡,小真,小曼,我不担心你们三姐妹,”宗炎又说,“你们都有了好归宿,本身学识也都不差,我很放心,很放心,只祝你们幸福!”

一句幸福,说得小曼低头。父亲还不知道她和康柏的事,她也不预备说,只是——她的幸福早已流失,不知飘落何方了!她敏感地觉得小怡在注视她,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幸福,归宿,她可还能得到?

“我——累了,”云宗炎在打着哈欠,这么快烟瘾就发了,白牡丹使父亲陷得有多深?那个女人——哎!所有的事是命中注定的呢!“我先上楼休息,分家的事由你们母亲主持吧!”

再不理会所有人,径自走出正厅,等在门外的丫头巧云,连忙搀扶着他上楼。他是老,或是衰败,怎么连上楼梯都要人扶了?鸦片害人!

小曼再无心绪留在正厅,她完全不热衷分家,除了那笔基金,她觉得全无意义,他们五兄妹都那么年轻,分那么多钱来做什么?即使大哥培元已败了不少家产,剩下来的仍是可观,他们每人仍可过云上的高等生活,然而——有什么意义呢?令她奇怪的是小怡、小真也全不反对,难道她们真怕培元败光一切才出此下策?

云夫人已在吩咐傅总管送所有账目、契约进来了,小曼再不犹豫地离开,回到楼上的厢房。

天香在长廊上等她,神色很是古怪,很神秘似的。

“三小姐,分家了?”天香问得天真。“我是不是还跟着你,服侍你?”

小曼皱皱眉,这才想起“丫头”也是云家的财产之一,是用钱买来的啊!

“你愿意就跟着我,不愿意可以回家,可以嫁人,我绝不为难你,放心!”小曼说。

“我跟你,我一辈子跟你,”天香稚气地。她年纪还小,想不到婚姻的事,只想跟着善良仁慈好主人。

“我说过随你的!”小曼笑,“虽然分家,我相信大家还在这儿,不会有什么分别!”

“哦!三小姐,”天香神秘地指指屋子。“有个小姐在等你,等了好久!”

“谁,苏家贞?”她随口问。

“不是!苏小姐我当然认识,”天香笑着说,“那位小姐好漂亮,像明星。哦——是不是二小姐要结婚了?”

小曼没有回答,匆匆走进卧室。一位好漂亮、像明星的小姐在等她,是——谁?

她在猜,可是不敢肯定,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地跳动着。若真是她——该怎么应付?

推开门,虽然她猜过,却仍是一震,是刘情,那改变了她终生的女孩子!

“你——刘情!”她轻轻掩上门,把震动、把疑惑、把难堪都收到心底,她看起来是淡淡的。

刘情展开一个仍然风情万种的笑脸,却不再有那种胜利者示威的味道。

“别怪我不知好歹,我——该来看看你,”刘情一直在笑,笑得令人莫测高深。“你——有康柏的消息吗?”

小曼的脸色一沉,刘情是什么意思?当面来羞辱,来刺激她?刘情明知——她和康柏已结束。

“你是什么意思?”小曼冷漠地说。

“你别误会,云小曼,”刘情连忙赔着笑脸。“我没有恶意,听说康柏已离开成都了!”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小曼说。听见康柏的名字,她的心仍痛,那会是一辈子的创痛吧?

“我——是来道歉的,”刘情说。她似乎完全不在意曾做过的事。一个女孩子——不羞耻吗?“你知道,我没有存心破坏你们!”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小曼皱着眉。

“康柏爱你,”刘情说得好坦然,小曼的心却缩成一团,她——受不了这个带刺的字,爱!“他和我只是——逢场作戏,我也自知没有能力和你争,你——为什么要放弃他?”

“这是我个人的事!”小曼不想解释。

她无法接受刘情的思想,想来刘情也不能接受她的,在感情上,她们的看法全然不同!

“如果我是你,我不放弃,”刘情不再笑了。“爱该可以包容一切,掩盖一切,包括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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