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总是一副欲语还休神情?是否心中有许多话要讲而讲不出,是对象难觅?
三个人一下子就沉默下来,仿佛谁都没有话再说似的。
“你是——哎,今年才回来的?”若风好困难地找出话题问雨浓。
“去年年底。”雨浓说。
“你为什么不找我们?”若风问。
雪凝也望着他,他是最近才在她家出现的。
“一切——都待安顿,”他考虑着措词:“公司也忙,环境也陌生,我离开十年了。”
“在美国我一直有你的消息,可是——”若风犹豫一下:“你什么时候结婚的,完全没听别人提起过。”
“我没有铺张,只找法官证婚,只通知了亲人,”雨浓望着鞋尖:“结婚是两个人的事。”
“老同学、老朋友总该知道。”若风坚持:“甚至没有人见过你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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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浓有点变脸,他似乎在竭力隐瞒一些事情。
雪凝心中更怀疑了。
宾妹来通知,酒店餐厅的人来了,正在厨房开始工作,十五分钟后可以进食。
“好,你预备好一切。”雨浓点头。
这正好解了他的围。
那边厢若男和冷敖的争战已到了难分难解之地,两人都聚精会神,投入忘我。
“要不要通知他们?”若风问。
“再等一阵,说不定就分胜负。”雨浓摇摇头。
“围棋不是你的精神寄托?”雪凝轻声问。
“下围棋要有好对手,我不喜欢独自摆棋谱,”雨浓答:“本质上,我是个怕寂寞的人。”
“寂寞无敌。”雪凝笑起来,仿似阳光初现。
他们的对话很融洽,加入若风就很不对劲,格格不入似的。
下围棋的两人忽然都“动”起来。若男很诚恳地说:“我认输,输得口服心服。”
“姐姐很难认输的。”若风走过去:“要她认输不如杀了她好过。”
“我是棋艺不够冷敖,为什么不认?”若男双颊发红,输也兴奋:“我不是死撑的人。”
“你向雨浓认过输吗?”若风笑。
“我俩棋艺相仿,怎能认输,”若男朗爽地说:“冷敖实在高我不止两筹。”
“我也只是运气。”冷敖微笑,他的微笑也令人惊叹,像阳光破云而出。
冷家兄妹或者都不爱笑,所以偶尔一笑,的确有点——哎!说惊心动魄吧!
晓晴来到雪凝面前诉苦。
“这几星期我闷坏了,陈荫跟我完全合不来。”
“当然。你们一个是阴,一个是晴。”
“不是开玩笑。”晓晴绝对认真地:“我知道陈荫是好人,好人又如何?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雪凝只是微笑。
“现在我要跟定你了,再当冷家常客。”晓晴又说。
“我没有问题。”雪凝说得暧昧。
“话中之话是什么?”
“我们家变得冷清,他们转移聚合地点。”
“什么意思?”
“不知道。或者邹雨浓家比较好些,无拘束。”
“邹雨浓?”晓晴大叫:“才几星期,发生了什么大事?”
“什么也没发生。”
“不信。你分明想暗示什么。”
“你太敏感。”雪凝说:“今天你就可以跟我回家。”
“喂!温若风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我跟他之间连话都不说。”
“怎么可能?我知道他常参加冷敖他们的聚会。”
“冷敖并不代表我。”雪凝说。
“别告诉我你也不参加他们的聚会。”
“我不参加他们的聚会。”雪凝肯定地:“我不习惯串门子,和他们在一起也没话说。”
“啊——”晓晴意外:“事情发展出乎我意料。”
“刚才为什么提温若风?”
“他看来不再温暖如风,倒是十分沉默。”
“你就是喜欢多事。”雪凝不以为然。
“你拒绝他?”
“看你说了什么?”雪凝脸色一沉:“我和他有什么关系?我讨厌你把我们扯在一起。”
“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认真过。”
“讲得多,对我有伤害。”
“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
“简直——讨厌。”雪凝皱眉。
“我发誓以后不说。”晓晴知道不能过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晓晴,人除了爱情以外还有好多其他东西。”
“我当然明白,我也做得很好。”晓晴立刻说:“我努力地读书,求学问,孝顺父母,努力做个好人。啁!对了,陈荫带我去社区中心做义工,很有意义。”
“对一个完全没感觉的人,你肯跟他到处跑?”
“我——寂寞。”晓晴这么乐天的人也叹息:“我只有你一个好朋友,家中是独女,父母上班,你不能整天陪我,我——总要找一个人讲话。”
说得很悲哀似的。
“不喜欢你唱低调。”雪凝说。
“我讲真话。陈荫至少解我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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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替他想过吗?他是喜欢你的。”
晓晴很吃惊兼意外。
“我错了,是我自私。”
“还不严重,可以及早抽身。”
“下课后我立刻到你家。”
“我家并非你的避难所。”
“你家有我的希望。”晓晴笑。
雪凝不语。她怎能告诉晓晴如今冷敖和若男正如鱼得水呢?
“你继续发梦吧!”过了一阵她说。
“有梦可发也是好事。”
陈荫走近教室,晓晴笑容一下子消失。
“还有一节课,是不是?我等你。”他说。
“我要去雪凝家。”晓睛说。
“哦——我能去吗?”他问。
雪凝还没出声,她已抢着说:“不能。雪凝家请客。”
雪凝不能再表示什么,只好沉默。
“那我——先回去了。”陈荫的失望写在脸上。他是老实人,心里藏不住东西。
雪凝有点不忍,她轻推晓晴。
“或者——”
“你回去吧!”晓晴抢着说。
“明天见。”陈荫垂着头走开。
直到他走远了,晓晴才透口气。
“真烦。”
“你对他太残忍。”雪凝说。
“若不对他残忍,就是对自己残忍。”
说得也是。这原是道理。
“你对温若风更残忍。”晓晴又说。
“错了。我从未接受过他,他始终是讲师,我尊重他的身份地位。”
“那有什么用?你明知他喜欢你。”
“心灵上、精神上的事不能用普通的一句话来解释,”雪凝认真地:“除非真令我心动的人,否则我决不理会,不要害己害人。”
“有多少人能做到你这样?”晓晴问:“谁不试完一个又一个?”
“我不试。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如果遇到这么一个人,我肯定我能一眼就认出来。”
“说得如此神秘。”
“真的。是心灵感应,不是神秘。”
“你是怪人,我无法学你。”晓晴大摇其头:“我喜欢冷敖,可惜他眼睛不看我,只好自己再去找,再去碰。其实谁不喜欢碰到一见钟情的人呢?”
“这是造化。”雪凝笑起来。
“你已遇到了?”
“当然没有。我宁缺毋滥。”
“你能把精神寄托在钢琴上,我现在只怪小时候没好好学。”
“你在怨?”
“怨什么?各人的命,你说的造化。”
再上一节课,她们俩步出校园。
“真去我家?”雪凝问。
“难道去我家?冷清清的连茶水都没有招待。”
“小姐,你自己可以做啊!”
“我懒。面对着四堵墙壁什么兴致都没有。”
“晓晴。我觉得你愈来愈怪,以前你最开朗活泼。”
“开朗活泼有什么用?人长大了不顺心的事就愈来愈多。”
“是不是你要求太多?”雪疑问。
“长大了碰到的人和事都多了,又开始交男朋友,这都是烦恼。不能每个人都像你无欲无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