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无欲无求,只是尽量降低。”雪凝说:“我告诉你,我出生的时候,上帝就为我预备了另一个,他总会出现,急什么呢?”
“我不相信这理论,我要自己去碰、去找。”
“你不怕头破血流?”雪凝又笑起来。
“你没听过恋爱原是战场?”
“真要命,我们尽讲这些做什么?”雪凝说:“不如去看场电影吧!”
“好。好久没看电影,找一部笑片,猛笑一场,然后什么烦恼都忘记。”
“怎么说得自己好像怨妇?”
“怨妇?我才二十岁。”晓晴不满。
她们真的去看场电影,然后各自回家。
第三章
一进花园,雪凝就听见人声,有客人?
是——若男、若风、雨浓他们——雨浓来了?雪凝对看电影简直后悔得要命。
“我们等你晚餐。”冷敖说。
“对不起。”她低下头,不看任何人。
“不是下午只有一节课吗?”若风问。
“我——去看电影。”
“和方晓晴?”若风不放松。
“是。”雪凝冷冷地:“我上楼换衣服。”
在卧室里磨了十五分钟。刚才她不敢看雨浓的表情,却能肯定他望着她。为什么他只望着她呢?
再下楼时餐桌已摆好,连冷氏夫妇也一起吃,大家都愉快、热闹,惟独她是沉默。
“今天是冷敖生日,知不知道?”坐在她旁边的若男低声说。
“啁——”雪凝失神:“我已完全忘了。”
“还来得及补救。”坐另一边的若风说,他一直在注意雪凝:“等会儿我们去夜总会。”
雪凝皱眉,夜总会?她最讨厌的地方。
“我们故意去那儿的,”若男十分顽皮:“冷敖竟一次也没去过。”
“我也没去过。那是声色犬马之地。”雪凝说。
“清者自清,在乎个人。”若男眨眨眼说。
雪凝不再说话,心中却在矛盾。去或不去?雨浓呢?他也不像去那种地方的人。
“我你做舞伴。”若风说。
“我不跳舞、”雪凝说得又倔又硬又大声。
雨浓、冷敖和父母的视线都移过来,人人都望住她。她红着脸一声不响,失态了吧I
“我们——只是去坐坐。”雨浓说得十分温柔。
立刻,雪凝的矛盾消失了,雨浓去呢!她还是不置可否,但——不再抗拒了。
夜总会和雪凝想象的差不多,是更豪华些。可能经过选择,这间夜总会没有舞小姐,没有杂乱的感觉,气氛居然非常好。冷敖还刻意选了角落的位子。
雪凝穿了一身细白麻纱衫裙,十分抢眼。她本来就是与众不同的女孩子。
若风的视线定定停在她脸上,她觉得不耐。这人是怎么回事?脸皮其厚无比。
雨浓坐在雪凝旁边,却又令她的心隐约地觉得欢喜。
他们先坐在那儿聊天,客人渐渐多起来时,他们才开始跳舞。
冷敖和若男十分有默契。若风正想站起来,雨浓已伸出礼貌的右手。
“我跟你跳,好吗?”他低声说。
“我——不会跳舞。”雪凝说。她心中的欢喜一下子变得真实,她随雨浓步向舞池。
雨浓轻拥着她,她只感到他的手十分温暖、稳定。
“我也跳得不好。但是——我觉得由我跟你跳这第一只舞会比较好。”
雪凝意外地抬头望他,他正迎着她的视线。他——竟能猜到她的心事?
“为什么——这么说?”她忍不住问。
“不知道。我只是感觉到应该这样。”他凝望她。
很奇怪,她并不害羞也不退缩,视线交接处,仿佛——片柔情如海。
“我——不想跟温若风跳舞,你有法子帮我?”她就这么坦诚地提出要求。
“我们一直这么跳下去不回座位,或者——我带你离开这儿。”他眼中光芒一闪。
“你不等哥哥切蛋糕?”她再问。
“你的事比较重要。”
“那——”她决定不下。离开这儿他势必送她回家,她却十分留恋和他相拥而舞的味道。
“我不知道,我——不想那么快回家。”
他微微扯一下嘴角,好隐约动人的笑容。
“我们留下来,连续跳二十曲。”他说。声音里竟有童稚的顽皮呢!
“好。”冷淡的雪凝简直心花怒放。
雪会融吗?
他们真在舞池里慢慢地舞着、转个不停,不论什么曲子,一律慢四步对付。
而且——他们也没有太多的对话,只默默地舞着。
不知道跳了多少首曲子,直到冷敖舞到他们旁边。
“时间凝住了?”冷敖问。
他显得意外,雨浓和雪凝不是做这类“顽皮”事的人,他远远地一直望着他们,他们连话都不多说一句——但是,他们一直在舞。
雨浓耸耸肩,也不解释什么。
“我们休息一下。”雪凝感觉到若男在注视她。
说完放开雨浓,转身走向座位。雨浓跟在后面。
若风单独坐在那儿,很无聊的样子。
“没想到你喜欢跳舞。”他望着雨浓。
“念书的时候,以前。”雨浓答得奇怪:“跳舞可以引起很多回忆。”
“你爱回忆?”若风又问。
“不!没时间。”雨浓摇头:“回忆是很奢侈的事。”
若风一直望着雨浓,仿佛想看穿他的心坎。
“我是个没有什么回忆的人,”他叹口气:“以前太空白、平凡,不值得回想。我只想将来。”
“很正常、很应该的态度。”
“但是回忆——我是指往事,能令人生丰富。”雪凝突然说。
若风意外地转头,她脸上一片平和。
“你喜欢多姿多彩的人生?”若风问。
“我不是指自己。各人命运不同,不能强求。”她说。
“雨浓跟我差不多大,往事——也只不过结过一次婚又离婚,还有一个孩子。”他说。
雨浓没有表示,雪凝却皱眉。
若风心胸窄、小气。
“那——也是种经历。”她忍不住说。
若风有点变脸,住口不语。
好在这时若男和冷敖回来了。
“怎么不说话?”若男问。
三个人都没出声,若男看冷敖。
“是不是怪我们跳得太久?”她开玩笑。
冷敖看得出雪凝的样子有点不高兴。
“不如切蛋糕吧!”他说。
“不好。”雪凝居然反对:“我觉得这气氛不适宜切蛋糕。,
“那——该怎样?”若男意外。
“回家。”雪凝说。
“算了,就这儿,我又不讲究这些。”冷敖说。招侍者送蛋糕过来。
乐队也为他们奏出生日歌,刚才那阵小小的怪异和不高兴,就这么盖住了。
吃完蛋糕没有人再跳舞。冷敖的生日会并不如预期那么愉快。
主要是雪凝,她板起脸,再无一丝的笑容。
于是,大家的话就少了,只有若男在打圆场。
回家的时候,若风姊弟一部车,冷敖兄妹坐另一部。雨浓说:“我自己叫车。”
“我们送你过海。”冷敖说。
雨浓沉思一阵,终于上车。
雪凝的神色缓和些。
“刚才怎么回事?”冷敖问。
雪凝半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我不觉得有事。”雨浓淡淡地。
“气氛明明十分不好,若风很不开心——”
“他莫名其妙。”雪凝冷哼一声。
“我跟他不相熟,他脾气古怪?”)令敖问。
“不觉得。他给我的印象是温暖如风。”雨浓说。
“是吗?”冷敖忍不住笑。
“并不了解他,”雨浓想一想:“我和若男熟些。若风是在美国才认识,在留学生的聚会上。”
“他教你功课,是不是?”冷敖在倒后镜望雪凝。
“嗯。”
“很熟?”
“不。只搭过他一次车,因为晓晴——正好在门口遇到他,”雪凝指指雨浓继续说:“就跟他到我们家。”
“我跟他不熟,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冷敖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