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可以打来我家里。”她急切地。
“我会的。蕙心,好好做,我真心的祝福你。”他说:“再见。”
慧心还没有来得及说再见,他巳挂断了。他似乎有未尽的话,但——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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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坐在餐厅里,好的情调,好的声音,美味的食物都不能令蕙心情绪高些。她一直沉默着,若有所思,虽然有时也会微笑,却笑得心不在焉。
“为什么,沈。”柏奕凝视着她,他已这么深深地望着她好久好久了。他又说:“你怎么情绪低落至此?”
“哦——没有。”惹心又是微笑。“也许新接任,工作压力太重。”
“是吗?”柏奕不是傻瓜,他摇头。
柏奕说:“我觉得你似乎被一件事困扰看,很深很深的。”
蕙心的眼光一闪,她笑得很特别。
“你该说被一个人、一件事困扰得很深、很深。”她坦然地说。
因为她突然发觉,世界上实在没有任何人能代替斯年,即使相像如柏奕,但他仍是柏奕。而斯年——在她心中是永恒的。
“一个人?”他皱眉。
他当然知道是斯年,只是,他对自己很有信心。“你觉得——还有希望?”
“我不知道。”她摇头。
“对没有希望的人或事,冷静、理智的你也会让它纠缠一辈子?”他问。
“冷静、理智只是我的外表,”她不置可否,“内心里,我有自己也不知道的软弱。”
“还有固执。”他盯着她。
“是。我固执。”她又笑。
他沉思一阵,慢慢说:“沈,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很傻?你也许一辈子就只能让自己投人事业,而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我知道。”她点点头。
“我对你,是百分之百的诚意,”他说,“女朋友我不少,却只限于女朋友,吃吃饭,上上夜总会,解一下寂寞的那些。而你——不同,我们在事业上、外型上、学问上、背景上都适合,在一起对大家有利,而且我非常、非常喜欢你,你——愿意考虑吗?”
他单刀直人,只是——他把爱情看得太轻。也许现代人原本如此?又或者他们那个阶层是必须这样讲条件的?还是——他的思想完全西化了?但是慧心不能接受,她的爱情观念根深蒂固,而且经过了六年的教训,她已知道生命中爱情对她是最重要的,也许别的女人不是,但,她是。
为爱情,她可以牺牲一切。
“我会考虑。”她淡淡地说。
她明知考虑的结果也一样,她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因为他们不是斯年。
“希望不要令我失望。”他轻轻握一握她的手。
她微笑一下,算是答应。
“斯年下午有电话来,电话之前也送来了礼物。”她说。
“山长水远的礼物——是什么?”他很感兴趣。
“风里百合。”她说。
她说这四个字时,脸上的阳光一闪而逝。
“风里百合?是什么?一种百合花?”他问。
“是生长在比利时的一种草,经得起风吹雨打,经得起时间、霜雪的考验,要六至七年之后才开一种很小、很小的白色花朵,形状像百合。”她解释着说。
“有这样的一种植物?我从来没有听过,”他疑惑地摇摇头,“不过——它听来很美。”
“它是比利时的特产,不是听来很美,而是它本身的意义很美。”她说。
“斯年在哪里找到的?”他问。
“他住的后院,”她笑得好满足,“六年前我带了一小株回来,我发觉它除了在比利时,原来在香港也能繁殖、生长,而我的那些——已快到开花的时节了。”
“希望开花时能让我看到。”他说。眼中光芒很特别、很难懂,他——在想什么?
“可以。”她笑。“不过我也没有看过开花。”
“可以一起看?”他在试探吗?
“可以。”她大方地。
一起看花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她还可以约费烈夫妇、家瑞夫妇,这花实在特别,尤其对她的意义更特别。
汤送了上来,他们慢慢享用着。
“斯年说了些什么?”他突然问。
“你想知道?”她很意外,他不该问这样的话,是不是?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没有到他该表现嫉妒的程度。
“也许我不该问,但我好奇,”他坦白得可爱,他实在也是少有的好条件男士,“斯年的一切都对我有直接影响,对不对。”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恭喜我。”她想也不想地说。
“他没说回不回来?”他意外地。
“没有。他不必说,”她笑,“说实话,他回来与否,我觉得并不那么重要。”
“什么才重要?”他反间。
“我回答不出,”她摇头,“我有个感觉,今生今世我可能得不到他实质上的一切,但我并不介意,只要他给我希望。”
“希望?”他不能置信。“只是希望?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你就能满足?”
她垂下头,又立刻抬起来。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她苦笑。
“唉!你太固执了,你固执得近乎傻、近乎痴,”他
摇头叹息,“你的外表和你的人完全不同。”
“我说过看人不可以只看外表,”她笑,“我的里外并不一致,你何尝不是?斯年又何尝不是?”
“这么说——我大概是没什么希望了。”他笑起来。“我开始明白你的意恩。”
“我说过我会考虑。”她认真地。
他凝视她半晌,摇摇头。
“我相信考不考虑,结果都是一样的。”他是了解她的。
她沉默。
“我该说——抱歉吗?”过了好久,她才说。
“抱歉什么?你不能接受我?”他笑。“又不是你的错,更不是我的错,对不对?我们认识得太迟了,如果六年之年前认识你,说不定没有斯年呢广
她想一想,也笑了起来。
“我喜欢你的骄傲。”她由衷地。
“我当然对自己骄傲,而且有自信,”他肯定地说,“我若与斯年同时认识你,我不会输给他。”
她微笑着思索,这是个很有趣的问题,如果同时认识他们,她会选择谁?
几乎是立刻,答案就出来了,是斯年,仍是斯年。斯年是一个令人一看就永难忘怀的男人,他对她是永恒珠。
斯年——是永恒的。
“怎么?不说话是否不以为然厂柏奕追问。
“当然不是,我只觉得这问题很有趣,而且答案是任何人都不能肯定的。”她说。
事巳至此,她不能伤他,他只是追求她的另人,对不对?他对她不重要,他不是斯年。
“很好。我喜欢你这话的公平。”他开心地。
其实她没有讲真话,但是能让对方开心,一点点假话又不伤大雅,也不为过。
“我原是公平的人。”她笑。
“不,我觉得你对自己不公平。”他摇头。
“怎么会,我并不讨厌自己。”她不以为然。
“至少在感情上,”他说,“这段日子的冷眼旁观,我觉得你在感情上把自己绑死了,一点也不能放松。其实这很不对,你越是紧张,可能结果越是不如你愿。”
她皱眉,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你一定听过‘无心插柳’这句话,对不对?”他竟然会引用中国成语。“你为什么不放松自己,试试看这么做呢?或许——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她心中一亮,会吗?无心插柳?
“你的提议很好,我会试着做。”她兴奋起来。“我是钻进牛角尖了,我怎么从来都没想到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