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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 第40页

作者:严沁

她没有出声,沉默半晌。

或者,她也矛盾?这件事直到目前她都无法说服自己,第三者又怎能了解呢?她怕闹笑话,面子对她是极为重要的。

“她不会到处乱讲的。”他再补足一句。

“我不担心这个,”她极快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我甚至不知道你讲了什幺。”

“我只是说——说我已向你表达了感情。”他红着脸。

她眼光一闪,想说什幺,忍住了。正在这时候,女佣来请他们用消夜,打断了话题。

“我知道现在来是太冒昧,我可以立刻走!”他悄声在她旁边说。

“吃消夜吧!”她站起来,“刚才我也只不过在楼上看书,门铃响时我在窗前看见是你!”

是思嘉吩咐女佣下来请他进来的吧?

消夜很精致,是粥和四碟小菜。厨房能在这幺短的时伺弄出这幺好的东西,看来真是训练有素。

“管家他们——会不会乱说话?”他冷静下来就开始担心,他是这幺冲动的人。

“你怕吗?”她望着他。

“不,我担心的只是你。”他说。

“到现在才来担心我?”她笑,“以前做那幺多令我尴尬的事呢?”

“我——”他孩子气地傻笑,“我是个常常被感情控制的人,我冲动,对不起。”

她只是笑,没有回答。

“庞逸有电话回来吗?”他问。

“他打来,我不在,管家接的,”她淡淡地说,“他明天早晨会再打。”

“他打来你不在,他会生气吗?”他问。

“从嫁他到今天,我没见过他生气。”她淡淡地说,“他修养极好。”

“我却极没有修养。”他自嘲。

“人是不能这幺比较的,因为每一个人本质上都大不相同。”她说得平和,“各人有优点和缺点。”

“庞逸也有缺点?”他问。

她想一想,摇摇头。

“极少找到他的缺点,”她说,“我相信他有,但不多,我不是个积极的人,所以一直发现不了!”

“你自己说的,你不是积极的人。”他笑,“有一天你可能会积极起来吗?”

“谁知道呢?”她淡淡地笑,“你会突然有一天冷静和理智下来吗?”

“也许我会,那会是所有事情圆满解决之后。”他说。

“你认为世界上有圆满吗?”她反问。

“从前也许没有,但今后我会努力达到。”他拍拍胸口。

她真不知道他的信心从何而来,她真是从来不曾鼓励过他啊!

“你刚才说——有件事不必傻得等许多年之后,”她问,“什幺事?”

“苏哲说你不是真要我有庞逸一样的财富和地位。”

“苏哲说的?”她皱眉。

“对不起,我痛苦时把所有的话都告诉她,她为我分析。”他坦白地说,“她一直是我的好朋友。”

“还有一位男的,也是运动员——”

“许培元,他是我的伙伴。”他笑,“我不是很合群的人,我只有他们!”

“苏哲是个女孩子。”她提醒。

“我们之间没有性别之分。”他说,“你把题目扯远了!”

“好,”她想一想,“苏哲为什幺要说那句话?”

“我想——我当局者迷,她比我看得清楚。”

“也许——她能了解我?”她低声自语。

“什幺?”他没听清楚。

“没什幺。”她抬起头,“你还没说今晚来的真正目的。”

“没有目的,”他有点窘,“我只是想不必再等许多年后,我开心得发昏,我只想立刻见你。”

“你仍不觉得自己傻吗?”她摇头。

“也许别人认为傻,我却永不后悔,”他认真地说,“若再来一次,我仍选择这条路。”

她再摇头,却没再说什幺。

“我不是那种会被表面所迷惑的人。”过了一阵她说。

“我也不会,只有你——例外。”他说,紧紧地盯着她。

她被望得极不自然。

“你会——一直把拍电影当成职业?”她胡乱找话题。

“不,我心中真正的意愿是开一间类似体育学校的学校。以前我是想培育有潜力的体育人才,现在却有点改变,我希望也能为电影界提供一些真正好身手的演员。”

“哦——”她很意外。

“拍电影之后使我了解到,大多数的电影明星都用替身,全是自己做所有动作的,只有我一个。”他想一想,“如果每个明星都能自己做到所有难度高的动作,不是会令电影更精采?”

“很好的构想,你预备几时开始?”她问。

“不能开始,”他有点腼腆,“我的钱必须全部存起来,我希望能有庞逸那幺多。”

“庞逸拥有事业。”她说。

“我不能急,只能慢慢一样样来。”

“苏哲不是告诉了你一些话吗?”她笑。

“是真的?是不是?是不是?当时你那幺讲只是为难我?”他问。

“我对你的构想很有兴趣。”她不回答他。

“那——”他凝望她半晌,“明天我开始做。”

“你太冲动,讲这话先经过大脑了吗?”她责备地问。

“我的好朋友都会帮我,我想过,教练不成问题。”他笑,“我开学校,想来学生也不成问题。”

“这幺多好条件,不必等了,的确!”她笑,“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不,成功之后,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他充满希望。

“受不起这幺大的礼。”她接头,“我宁愿见你这方面的成就,拍戏你虽好,你自己却不喜欢!”

“我可以继续演戏,我只是不愿听你自称戏子。”他冲口而出。

“我的确是。”她低唱,“我有很多副面具,也许做得太精致了,你看不出来。”

“你还认得自己的真面目吗?”他慎重地问。

“等会儿我上楼找一找,也许还找得到。”她俏皮地说。

“记得!”他把宽厚温暖的手放在她纤长的手上,“找到后留下来,明天我要看。”

她只是那幺望着他,没说好或不好。

这回他看清楚了,她的眼神不再复杂难懂了,她清澈而稳定,非常非常地样和。

“思嘉——”他的心热切起来,下意识地紧握了她的手,并捧到自己胸前,“思嘉——”

她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眼光闪动——只是一剎那,她把手用力收回去。

“你还是——回去吧!”她站起来送客。

“思嘉,我——”他吃了一惊,又后悔极了,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脸上没有愠色,有的仿佛只是些羞怯。她也羞怯?

“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是吗?”她的声音也不平静,她努力控制还是泄露了出来。

“是——我回去了!”他的喜悦充满心胸,“明天我会先做事,然后来见你!”

“你不一定要来见我,”她自我挣扎着,“我们——可以通电话。”

“你讲什幺我都依你,只要你不拒绝我!”他说。

她微微盯他一眼,领先走出去。

避家还等在那儿,忠心耿耿的。

“请送潘先生出去。”思嘉说完转身上楼。

潘烈望着她背影,真的迷惑了!她真的有很多面具?

思嘉躺在床上,精神奕奕。

潘烈突然冲上她家,赶走了她所有的睡意。她完全不知道,一个男人激动起来可以不顾一切。她没有这种经验,庞逸是温和而略冷淡的,完全不能否认,潘烈的激情引起她内心的波涛。

面对潘烈,她必须装得那幺冷淡,这件事简直越来越难做了,即使她是个好演员,也抑制不了心里面的真正感情起伏。

她说自己是戏子,她是高估了自己!

潘烈提醒她记得上楼找寻真面目,然而真面目——她不知道,现在脸上的难道不是真面目?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有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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