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把你骗了。”她笑,“你喜欢真实的她多些?或是想象中的多些?”
“真实的她更令我情不自禁。”他脸红了。实际上,他的年龄仍只是个大孩子。
“那岂不更好?”她突然把怀中的沙发垫扔向他。
“我不知道,现在我才发觉——我和她的距离还很远,远得令我觉得陌生,”他疑惑地说,“但我真的爱她。”
“你们还需要一点时间,”她温和地笑,“回去吧!潘烈,太晚了不方便。”
“有什幺不方便?”他对她根本想不到男女有别,“现在我毫无睡意,你不能残忍地赶我走。”
“你没想过明天我得上班?”她又好气又好笑,“影帝大人,我只是个小记者。”
“不行,你陪我聊天。”他竟蛮不讲理,和从前那个沉默、冷淡的潘烈变了一个人似的,“苏哲,还有,她陪我运动,在一边坐了两小时。”
“我相信你有点希望了,”她只是随口说,“以前我总是觉得你太荒谬。”
“真的?!你真是这幺想?真的?!”他紧张地追问。
“怎样了?这只不过是好普通的一句话。”她摇摇头,“你太紧张了,就像一粒黄豆在烧红的铁板上一样。”
“把你换成我,你会不会紧张?”他反问。
“我会有成熟些、深思熟虑点儿的做法!”她笑,“至少不令人觉得荒谬!”
“怎幺做?感情的事根本不可以控制,它就像江河决堤,洪水泛滥。”他胀红了脸。
“今夜你令我觉得陌生,一点也不像潘烈,”她盯着他,“你变得太多了。”
他呆楞一下,是!他也觉得自己太多话,多得令自己也觉讨厌。
他站起来,有一点赌气的味道。
“我回去了!”他闷闷地说。
她歪着头看他一阵,摇摇头。
“你想我替你煮消夜?或是陪你出去喝酒?”她问。
他又深又亮的黑眸中露出了一点笑意。
“我不喝酒。”
“还说不喝酒?那天庞逸在夜总会请吃饭,你——”
“不要再提!”他红着脸。
“好吧!”她站起来,“想吃什幺?”
“随便。苏哲,以后——我该怎幺做?”他问。
她呆在那儿,到现在,到这个时候他才来问她该怎幺做?这——岂不笑话?
“你不是一向勇往直前,义无反顾的吗?”她问。
“但是现在——”他皱着眉头,“我怕稍为不慎,弄巧成拙,那我就万劫不复了。”
“患得思失了呢!”她摇摇头,“我觉得你不必担心,照以前一样的做,反正你能付出的不只是全部感情和一腔热诚,是不是?”
“我还在努力令自己有庞逸的财富与地位。”他说。
“傻瓜,你以为思嘉真稀罕这些?”她忍不住笑起来,“如果你有庞逸相同的外在条件,她留在庞逸身边和跟你一起有什幺不同?”
这回轮到潘烈发呆。怎幺苏哲这番话是他从未想过的呢!思嘉并不真要他有庞逸相同的条件,当时是为难他的,是不是?是不是?思嘉那时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只是为难他,他多傻!竟信以为真了!
那——那——那他何必还要寄望于许多年后?他不该浪费目前的一分一秒。
他霍然跃起,拉开大门就往外冲。
“我走了,我去找思嘉!”他留下一阵风般的话。
苏哲站在厨房门边,手上还拿着刀,还拿着待切的瘦猪肉,惊楞地望着反弹回来的大门。
潘烈发了疯吗?
只站了一会儿,她回厨房收好了刀,把瘦猪肉放回冰箱,洗完手再慢慢走出来,并熄了灯。
她觉得心中有些空荡荡的着不了边儿,不算失望却有那幺——点儿酸。她原没预算潘烈会来,他来了,坐了一阵又突然离开,这也算不得什幺。她原没预算的。
她该休息,明天还要上班的,不是吗?
锁好大门,关上窗,她回到小小卧室,把自己稳妥地安置在舒服的睡床上。
原该睡觉的,怎幺会了无睡意?只不过中间多了一段没有预算的小插曲?人生中原有太多这类小插曲,过了就算了,怎幺偏偏对此段耿耿于怀?
潘烈——她想起初露头角的他,年轻、沉默又冷淡,她去访问他,他前后也不过说了十多句话。但是回来她却写了一大篇文章,活灵活现地把潘烈介绍出来。也就是这篇文章,所有的人都接受了他,视他为偶像。
其实——是潘烈真是那幺好?或是她笔下生花,美化了他?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所知道的是潘烈刚来过,坐了一阵,说了一些话,要吃消夜却突然离开。离开去找一个他喜欢的女人!
她摇摇头,心底叹息,世界上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何况——她只是一阵迷惑。迷惑?或是陷下去了?她何必追究呢?潘烈只不过来了一趟,又走了,只是这样。
潘烈来了又走了,只这幺简单。但对她来说。心中仿佛失落了什幺,只留下一声叹息。潘烈来了又去了——她开始怀疑,他真的来过?或只是她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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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潘烈的车急速地冲到庞逸家大门口,发出难听的煞车声之后,嘎然而止。
他从车上跳下来,毫不犹豫地急促按铃,一声又一声,在静夜中发出刺耳的声音。
两三分钟后,管家被着晨楼半跑着出来,经过花园看见镂花铁门前的潘烈,他显然呆住了。
“潘先生,这幺晚了,你——”
“找叶思嘉。”他的激情令他不顾一切,“请通报,我一定要见她!”
避家很为难。他自然认得潘烈,是巨星,是主人贵宾,然而这个时候——
一个女佣人在背后出现,她说:
“夫人请潘先生进去。”
避家立刻开了大门,把潘烈迎到大客厅里。女佣送上茶,并开了走廊上及附近的灯。
“夫人就下楼。”女佣悄然而退。
思嘉是在五分钟之后出现的,她披着长发,脸上素净得没有一丝化妆,只有身上的白色运动装是临时换的。
男管家随后在她背后出现。
“随便预备一点消夜,然后你去睡吧!”思嘉淡淡地吩咐,“潘先生走时我会关大门。”
“是。”管家退下。
潘烈一直用热烈的眼光凝视她,她却仍能表现得那幺淡然,这真不容易。
“这幺晚了还来找我,有急事?”她迎望着他。
她再也不避开他的视线了,这是进步吗?
“我——刚去苏哲那儿,我急于把我们的事告诉她,我希望有人分享我的快乐,”他一口气说,“她的话令我立刻赶来,我不必傻得再等许多年。”
她柔柔的眉心渐渐聚拢,慢慢说:
“我们有什幺事?”
他一震,她——下午、晚上都是好好的,怎幺现在突然又说这样的话,这幺快就反悔?
“我们——我们不是——不是——”他胀红了脸,一个字也说不下去。
“苏哲的什幺话又令你想立刻赶来我这儿呢?”她再问。
“她说——”他已如当头淋了一盆冷水,刚才一腔激情已变冷,他还有什幺心情说话?
“事实上,潘烈,我们只是同游了两天,这并不代表什幺,是不是?我不知道你向苏哲说了什幺,但想来都不对,我相信你没有想清楚。”
她是想否认一切?或是不喜欢把这事告诉苏哲?潘烈一点也分辨不出。
他越发觉得,她太陌生,太遥远了。
他的失望立刻浮在脸上,他完全不能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
“对不起,我——是没经过考虑,”他的声音也低沉下来,“我只是太开心,我希望有人能分享,我告诉她,并没有任何意思,因为她是最了解我,我也最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