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他是认真而严肃的,“朋友有很多种,她和你是绝对不同的,我分得很清楚。”
“但对你和对她,我是一视同仁的。”她说。
“不是真话,”他皱眉,“不要借这些话来令心理平衡。你是永远不能平衡的了,因为我。”
“你太霸道。”她说。
“我已用尽全力,非这幺做不可。”他说,“思嘉,你可知道我已给自己一条路走?”
“一条路?万一此路不通呢?”她问。
“我用最强的炸药炸开它,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他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说。
她有些变色,好一阵子才恢复正常。
“世界应该没有这种感情的。”她慢慢地说,“感情应该是双方,是水乳交融的。”
他的眼睛变得更深、更黑、更凝肃。
“思嘉,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他沉声说。那声音发自灵魂深处,有一股逼人魅力。
思嘉震动一下,眼帘慢慢垂下。仿佛——一抹泪影在她眼中浮现。
她没有回答这问题,叫她怎幺答呢?她的身分,她的处境,她的矛盾,叫她怎幺答呢?
老板一脸笑容,把咖哩牛肉送来,是两个很精致的盅,另外两小碟饭。
“请试试小店的招牌菜。”他说。
这正解了思嘉的围,她打开小盅的盖子,香浓的牛肉味涌了出来。
“唔——好香,一定极好吃!”她对老板笑,然而那笑容是极度的灿烂。
眼中的喜悦令笑容灿烂、喜悦。
潘烈也低下头,开始进餐。
整个进食的时间,他们—句话也没有说,甚至互相没有对望过。但朦胧的喜悦和平静弥漫空气中,仿佛——不用再说什幺,他们已心意相通。
“的确味道很好,是不是?”放下筷子,她主动说。
“几次一起晚餐,从没见你吃得象今天这幺多。”他专一地对着她。
“这儿的东西很对我口味。”她笑。
“明天再来。”他立刻说。
“一切随缘。”她不置可否,“也许今天以后,我永远走不到这条路上,永远找不到这家叫‘老藤’的店。”
“只要有心,记一记街名,记住店名就行了,”他说,“天下没有做不到的事。”
“我喜欢随缘,刻意的一切就失去味道了!”她说。
“你讲究味道。”他若有所悟。
“我原是个讲究味道的人。”她淡淡一笑,“这也许是挑剔,但——我不要委屈自己!”
他点点头,再点点头,仿佛明白了。
“现在去机场还来得及吗?”他问。
他居然不介意她离开?
“不知道,”她也不看表,“现在我完全不想去了!”
“庞逸会介意吗?”他开始为她着想。
“也许会,也许不会,有什幺关系呢?”她靠在椅背上,“他了解我。”
“我也开始了解。”他说。
她看他一眼,眼中真的是喜悦。
“下午开了四小时车,真是很累,”她自嘲地说,“其实我根本不必这幺做,是不是?”
“我不明白——”
“我怕被影迷、记者见到我和你,我很在意,不能破坏形象。”她笑,“现在想想,也不必如此。”
“什幺事令你改变?”他问。
“没有任何事,人要绑死自己或释放自己是很简单的事,只在一念之间。”
“你现在不再介意记者和影迷了?”他反问。
她呆楞一阵,思索半晌。
“我说不出,但是——就算他们见到又如何?根本什幺事也没有,耽心什幺呢?”她笑。
“但是——并非什幺事都没有,是不是?”他逼视她。
她并不退缩,很坚持地回瞪着他。
“你告诉我,有些什幺事?”她吸一口气。她很倔强,不,或说顽强。
“我——爱你,思嘉!”他终于忍不住说出来,脸也红了,脖子也赤了,“你别再假装不知道!”
她呆在那儿,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他的直率。
他就这样表达了他的爱情。
潘烈一口气跑上苏哲六楼的家,这是他问明了她家地址后第一次来。
苏哲开门的时候的确是惊讶了几秒钟才侧身让他进去,带疑惑的视线却一直停在他脸上。
“怎幺上来的?”她问,看见他微喘后。
“跑。等不及电梯,太慢。”他满面灿烂阳光——虽然已近深夜。
她侧着头,深深地审视他。
“几个月不见之后,发觉你变了。”她说。
“是——也不是,”他挥一挥手,“我不知道该怎幺说,但是我极快乐。”
“思嘉?!”她是聪明的,“是你深夜冲上来的原因?”
“是。我必须对一个最了解我,也是我最信任的人说,否则我的胸膛会爆炸。”他坦白地说。
“那就快说。”苏哲抱着个沙发椅垫在那儿,并牢牢地,望住他。
“这两天我都和思嘉在一起。”他象揭开了天下第一大秘密般,“一直在一起。”
苏哲是平静的,看来一点也不意外。
“那又怎样?”她只这幺说。
“那又怎样?”潘烈叫得惊天动地,“我和思嘉单独在一起哦!你汉听清楚吗?”
“我和你也常常单独在一起,有什幺奇怪的?”她说。
“苏哲——”潘烈指着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你——你分明和她过不去,你——”
苏哲笑着摇头:“不要这幺大声,夜深了。我们这种小单位住宅隔壁听得见的,”她警告他,“好了,思嘉和你在一起,然后呢?”
他看出她的故意捉狭,也不深究。
“我们看试片,晚餐,开车兜风,聊天,”他回忆着说,“还有——很多。”
“很多什幺?这句话有了病。”她不放松。
“我——我——”他期艾了半天,终于说,“我告诉她我爱她,请她不要假装不知道。”
苏哲呆楞了半晌,她没有想象到他们的进展会这幺快,连这样的话都能说了。她心中掠过一抹奇异的情绪,自己也分不出酸甜苦辣。
“她有什幺反应?”她吸一口气问。
“没有。她只专注地开着车,一句话也没说。”
苏哲沉默了半晌,她像在思索。
“事实上,你也不能期望她的反应。”她慢慢说,“因为这件事——她是无辜的。”
“无辜?!什幺意思?难道我犯罪?”他怪叫。
“不,因为这是她预算以外的一段感情,她事先并没有心理准备。”她令自己理智。
“谁有心理准备?以前我根本不知道她——”他不以为然,“我认为是缘分。”
“就算缘分,也要给她一段时间。”她说,“我想,至少她已渐渐接受了你。”
“何止接受我?我看得出,她根本喜欢我,”他睁大了眼睛。“会不会她很怕庞逸?”
“你把庞逸想成什幺人了?黑社会头子?”苏哲哈哈笑,心中刚才的奇异情绪被压抑下去。
“不——思嘉看来有所顾忌。”他天真地说。
“她是天皇巨星,她是有夫之妇,你说她该不该有所顾忌呢?你不能只想你单方面的事。”她反问。
“也许——你说得对,”他叹一口气,“但是我急于想知道她的反应。”
“你既然知道她喜欢你,还担心什幺?”她再问。
“我不知道,但我真的急于想知道她的反应。”他叹一口气又摇摇头。
或者这是恋爱中的人自然反应吧?苏哲不是也有过急于知道潘烈心中对她印象如何的事?
但恋爱——她摇摇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真喜欢潘烈,她很迷惑。
“不要急,总有一天她会让你知道。”她望着他笑,心中却很快地掠过很多其它的事,“你不是一向有信心?”
“越接近她,信心就越少。”他有点苦恼,“她不同于一般人,也不是我想象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