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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 第37页

作者:严沁

“你在——门外?”她吸一口气。

“在墙角,他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声音也有着兴奋,“我想立刻见你!”

“今天?不——我没空。”她强忍心中的剧跳,“真的,我没有空。”

“思嘉——”他万分失望,“你没空——站在窗边让我看看也好!”

她不是存心折磨他,上帝知道。她实在应付不了心中的巨大矛盾。

“你什幺时候来的?”她尽量令自己声音冷静。这是她最低限度要做到的。

“昨夜——你送我回家,我开了车立刻就来了。”他说,真诚感人,坦率感人,那幺激情更感人,“因为——我太兴奋,我知道不能把自己困在屋子里。”

“你这幺做——不太傻了吗?”她心中叹息,更十分矛盾,“今天我根本不打算出门。”

“那——我能进来看你吗?”他天真地问。

“不能,因为这是庞逸的家。”她立刻说。

“但是我——思嘉,昨天我们不是还能谈得好好的吗?”他焦急地说。

“我不方便时时见你。”她硬起心肠。

“我令你矛盾了!是不是?”他自责地说,“但是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你去找苏哲吧!”她说,“今天我——无论如何我不出门,我已决定。”

“以后呢?我还能再见到你?”他决不放松。

“我想——不能,也不应该。”她吐口气。

“你对我,对自己都残忍。”他在电话里叫,“你没有理由这幺做,这不公平。”

“许多事不一定要公平,”她慢慢地说,“我们只能求其心安。”

“这幺对我,你心安吗?”他咄咄逼人。

“别为难我,我要休息了。”她说。

“休息?!”他大叫,“别挂电话,告诉我,昨夜是否你也没睡好?告诉我!”

“潘烈,再努力也没有用,”她终于叹气,“我不想改变目前的一切,我没有勇气面对全世界人的眼光。”

“思嘉——”他大概是高兴得发昏了吧?思嘉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你等一等,等一等,千万不要挂电话——要面对全世界的不只你一个人,还有我,是我们一起,我和你,你不明白吗?”

“不——我没有这勇气。”她固执地说。

“思嘉,思嘉,你出来,我当面对你说——”

“不行。”她的固执又来了,“昨天是我错,我们实在不应该在一起的。”

“是对的。”他反而高兴,“我们第一次单独在一起,使你明白我不是单方——发疯。”

“别说了,我要休息——”

“思嘉,你若不出来,我永远站在这儿!”他肯定得无与伦比。

“别耍无赖,这行不通。”

“你明知我不是无赖,”他说,“你明知我每一句话都是真诚,都出自深心。”

她犹豫了好久,矛盾了好久。

“下午,下午我出来。”她终于抵不过内心的渴望,“两点钟我开车来接你。”

“一言为定。”他开心得象个孩子,“不可黄牛,你一定要来,我会等你一生一世。”

“潘烈,你能告诉我这是对或错?”她叹息。

“不管对与错,这是爱情。”他沉声说。

其实,当潘烈单独面对着思嘉时,他们之间仍然没什幺话好说,沉默的时间居多。

思嘉开着车子不停地往前驶,他们几乎经过了全城的大街小巷了,她仍没有停的意思,或者,她根本找不到一个可停的地方。

暮色渐浓,车正行在近郊的公路上。

“一起吃晚饭吗?”潘烈忍不住问。

整个下午,他都表现得极有耐性,安静地坐在思嘉旁边。他原无奢望,能伴思嘉侧,他已觉十分满足。

“我先送你回家。”她突然转头看他,立刻又移开了视线,“我得去机场。”

“机场?你要离开?”他大吃一惊。

“我送庞逸。”她说,看似平静,整个下午,她实在没有一刻不矛盾。

“我可以陪——”

“我自己去。”她打断他的话,“这两天我做的一切令自己也莫名其妙。”

“错了,这该是你心底的意愿,你表面不肯承认,于是变得矛盾,令你觉得莫名其妙!”他说。

“你比初见面时会讲话了。”她说。

“初见面时——我见到你已经傻了,呆了,哪儿还说得出话?”

“我以为你原来就是这幺傻,这幺呆的。”她微微一笑。

“我们去喝杯咖啡。”他又提出,“从上车到现在滴水未进,我们一直在路上。”

“只能一直在路上,”她说,“因为没有目的地。”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随你在任何地方停。”他说。

她沉默着,没再出声。

“喝咖啡?”他再问。

他知道,思嘉还需要一点时间,她刚开始在接受他,他不能逼得太紧。

“就在这儿。”她突然停车,就在一家小咖啡店前。

这种地方平日她一定不会来,象她这样的大明星怎幺可能在小店进食,但——她内心是恐惧的,她无法面对全世人的眼光。

潘烈随她进去。这地方虽小,但布置不错,还有个别致的店名叫“老藤”。

一个客人也没有,清静得出奇。他们叫了咖啡,老板还殷勤地站在一边。

“要不要试试我们的咖哩牛肉?”很出名的。”老板说。

潘烈只望着思嘉,一脸的盼望,询问。

“好——吧!”思嘉说得勉强,却还是答应了,“来两客试试。”

他大喜,她已经答应一起晚餐了,是吧!女人讲话往往都言不由衷,她不是真正要去机场吧?

他不揭穿她,他学聪明了。

咖啡煮得很浓很香,不比一般大店差,想来咖哩牛肉也会不错,有时随意中得到的往往比刻意找寻的好。

“你的眉毛天生这幺黑这幺浓?”她望着他。她的眼光坦然,看不出有什幺。

“是。比小说中形容的毛虫更厉害,”他孩子气地说,“有时我觉得它象刷子。”

“刷子?!”她摇摇头,笑,“虽然难听,但贴切。”

“是不是看起来很凶?”他问。

她想了一想,才慢慢说:

“很适合你拍古装大侠,浓眉才够戏。”

这是她的真话吗?他可看不出。被她望得久了,他不自觉地伸手理一理,模一模眉毛。

“早上起床要不要梳?”她又问。

“又不是头发。”他也笑起来。

思嘉原来也有天真的时候,不象她平日替自己塑造的形象,总是冷傲成熟。

她没有把“眉毛”这题目继续说下去,很怡然地在喝咖啡,她能那幺怡然,她刚才的矛盾跑到哪儿去了?女人真是难以理解的。

“庞逸真去英国?”他主动说。

“去买片。”她没有表情,“四、五天才回来。”

“那是说——你有很多空闲的时候?”他眼睛亮了。

“不,我每天都得开工。”她摇头,“我这部片预备在圣诞节上。”

“我那套也是——”他没有说下去。他明白,打对台对他们俩都不利,尤其是思嘉,更多些,重些。

“银幕上,我们总是敌人。”她笑。

“我不介意,那些电影,是戏,根本不真实。”他凝望着她,“我要的是真实的一切。”

“说了很多次,我快会背了,”她还是笑,“其实你想开了,戏和真实人生又有什幺不同?”

“不同在戏是夸张的,有艺术加工,”他说,“我要的是平淡自然。”

平淡自然?她和他的名气,可能吗?

这只是个梦想,他实在太天真了。

“真想约苏哲出来,好久没见到她了。”她说。

“请不要这幺做,”他正色说,“我万分珍惜和你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大家都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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