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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缠绵 第21页

作者:严沁

“我们没齿难忘。”璞玉努力使气氛轻松。

饱餐一顿后,香浓的咖啡送上。

“佳儿,可否借你睡床一用,即使让我小睡一小时也好。”璞玉十分知情识趣。

客厅里只剩下佳儿与司烈。

“我来——是向你道歉,”司烈真诚坦率的望着她。“如果我曾经令你不快。”

“不不,从来没有这样的事。”佳儿连忙摇手。“有什么事令我不快呢?”

“你不告而别——”

“你也学会小心眼儿?这还像你吗?”佳儿爽朗的笑。“我为工作回来。”

“你并末决定回来。”

“实在是纽约这个职位的条件太好,我想,也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我们仍然是好朋友?”他问。

“当然。好朋友是一辈子的事。”她说。

“回来见到你真好,”他真正透一口气。“在香港的几十小时简直惶惶不可终日。”

“为什么?”

“说不出来,还是那些梦。”

“这不正常,我们不能被梦所骚扰,也不可能。你这情形不正常。”

“我不知道。”他低一下头。“那两天在紧张恐惧之中,半夜又突然听见璞玉在卧室里的哭声,结果就发生了阿灵的那件事。一切都巧合得令人难以置信。”

“董灵并非你梦中人,主角或者另有其人呢?”佳儿突发奇想。

“你真相信我的梦与我生命有关?”

“不敢确定,也不能不信。事情的确非常神秘。没有人会连续十几年做同样的梦。”

“你怎么想?”

“只能等待,生命会结束,梦的真相也总该大白吧?”她很乐观。

“你真不再生我气?”他望着她。

“你告诉我只爱董灵时我只是失望、绝望,没有生气。我总不能强迫你爱我。现在我又开始有希望了。”她说。

“你太好也太固执。”

“告诉我,你曾为董灵伤心吗?”

“直到现在我仍十分伤心,”他按按心口。“我们真的相爱过。”

“真爱或是迷惑?”她问得古怪。

心中震动,答不出半句话。

在纽约住了四天,结果司烈和璞玉一起再回到香港。主要的原因是璞玉要工作,她的一批陶瓷要交货。她怪叫:“交货?说得我好像在做商业买卖。”佳儿和司烈只是笑。原本在商业社会,任何东西都有自己的价钱。司烈能来一趟纽约佳儿已极开心,她自己忙,没办法陪他们,只好让他们走。临走前一晚她亲自下厨请他们晚餐,饭后在露台上她有机会和司烈说几句话。

“在纽约的这几天你发梦了吗?”她问。她的声音满有感情,虽然脚底的纽约夜景并不美丽。

“没有。”他摇头。“完全没有。”

“你不觉奇怪?”

“我没有想过。这几天即使不睡觉也像发梦,我已弄不清楚什么是梦什么不是。”

“你要想想这件事。”她语意深长。

他呆怔下,想什么?

“我想到是否在香港你多梦?是否接近某一些人你无梦。”她再说。

他眉心紧蹙,这是他从未想过的问题,一下子思潮起伏,他说不出话。

“去看看你母亲。”佳儿轻声说。

明显的,司烈身体震动一下。

“这完全没有关连。”他不安。

提起母亲,他总显得异样。

“我说不出,我觉得对你长年累月的梦有帮助。”

他沉默着。

无言相对的两人,全无罗曼蒂克气氛。

“考虑一下,我是好意。”她停一停又说:“如果你愿意,我可替你去。”

“不——”他冲口而出。“我自己会去。佳儿,谁告诉你这些?你听到什么?”

“什么都没有。”她淡然。“你坚拒提起母亲,又不肯带我去见她,这不正常。”

“佳儿——”他十分难堪。“有些事我不想再提。”

“我尊重你的决定。”她点头。“可是梦的事要解决,别让它纠缠你一生。”

司烈凝望她一阵,转身回客厅。过一阵她也跟着进来。

坐在地毯上选唱片又戴着耳筒的璞玉顽皮的眨眼。

“我什么都没听见。”她笑。

佳儿友善的抱一抱她。奇怪的是:璞玉常常伴在司烈身边,她却完全不妒忌,不橡对董灵、董恺令一样。

第二天他们就上了飞机。

旅程中司烈保持着沉默,心事重重的样子。璞玉不打扰她,自己看书,休息。越接近亚洲,他越不安。

在东京机场等候转机时,他突然跳起来。

“来,跟我来。”他拖着璞玉一口气奔到航空公司柜台。

“我想要去台湾,最快的一班机几时飞?有两个位置吗?”他连串说。

台湾?她呆在那儿。

地勤人员很快的查电脑。小英光幕一行行的字显示出来。

“一小时有班机飞台湾,有位子。”

“要两张票。”他也不征求她的同意。

手续办好后他们到另一个闸口等着。

“为什么?”璞玉这才问。

“请别问,但请陪着我。”他的不安更盛。“请你。”

璞玉那光洁明朗漂亮得十分有性格的脸上展开一个温柔的笑容,连眼光也温柔。

“如果我在一边能帮到你,我不会拒绝。”璞玉说。

他感动得紧紧拥她一下,不再言语。

他和璞玉之间有时真的不需要言语就心意相通。他有绝对信心,无论在任何情形下,她总是陪在他身边的。

飞机把他们送到台湾中正机场。

这儿并不是熟悉的地方,三年前曾来过展览——批他的作品,连走马看花都没有,他来了又去了。

找到一辆的士,把他们送到台北的酒店。

“他们告诉我,这是台湾最好的酒店。我只欣赏居高临下的辽阔和周围风景。”

他们住的是圆山饭店,据说是蒋介石夫人开的。

“其实你心中向往的是辽阔的世界,却被一个连绵的梦纠缠你到如今,真遗憾。”璞玉说。

“从香港到纽约到台北,我一直无梦。”

“那表示什么呢?”她望着他。

“我不知道。这是最令我痛苦的地方,我什么都不知道。”

“对这梦你感到痛苦了?”她意外。以前他总说这梦是他秘密的喜悦。

“至少——有人死亡。”

“董灵的事哪能怪你?”她叫起来。

“恺令说我不该去巴黎。”

“董恺令的话不是圣旨,她早就不该把董灵介绍给你,明知董灵的情形。”璞玉完全不服气。“要内疚的该是她。”

“她怎么知道我和阿灵会——”他说不下去。

“我们说它是命中注定吧。”她大声说。

“命中注定?”他眼光连闪。

“你又想到什么?”

“我不知道。只觉得好像很有道理。”

“我们在台北的行程怎样?”她问。

“明天——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好。”

“你——将会看到她。”

“你——母亲?”

“不知道她肯不肯见我,”他脸色很特别,很奇怪。“这么多年了。”

“她会见你的,你们是母子。”她极有信心。

“是吗?”他被鼓励了。“是吗?”

有她在旁边真是好,他想。她的乐观积极总能影响他。

“我们可以赌。”她笑。

在一处叫“八里”的地方他们下了车,经过一座叫观音的山,经过了间很美丽的女子中学,他们朝深山里进发。

沿途是相当多的桔子园,还没有到收成的时候,可是漫山遍野的青橙色桔子,看得人十分兴奋。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璞玉开心得像个十岁的孩子,一直发着惊叹声。

又经过了一些简朴的山居,司烈找人证实了一下路径,他们终于到达一处小庙。也许不是庙,是比较大些的石屋,里面供奉着神像。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衣女子在里面。

“请问——”

司烈出声就把那女子吓一跳,她转过头来,惊讶的望着风尘仆仆的他们。大概她太久没听见过人说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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