姮柔颓然放下电话。
陈先生好象用一条铁链锁住了她的喉咙,远远的在一边控制着,随时可以收紧,放松。
她永远没有了自由权,是不是?
没什幺心情的梳洗着,又草草吃了一点早点,八点钟到了,她匆忙出门。
陈先生站在电话亭后,他旁边站着一个男人,她也没仔细看,直走到他们面前。
“陈—一”她只说了一个字,就看见那男人的模样,邪气、流气、杀气集于一身的曾雄。
曾雄——怎幺会站在这儿?
她呆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前两天——你有一夜在斯亦天家过夜,没有回家!”陈先生的第一句话。
“你——”姮柔又惊又怒,这是什幺话?“没有这种事,你不能血口喷人!”
“我们守在门外的人没看见你出来。”陈先生再说。
守在门口的人?是站在前门外的曾雄?曾雄——真是陈先生的人?
但是——姮柔决定不把亦天家里有后门的事告诉陈先生,她对陈先生奇异的厌恶感。
陈虽代表正派,但——厌恶就是厌恶,没原因的。
见她不出声,陈先生又说:
“哦!先给你介绍个同事,曾雄,”停一停,又说:“以后由他和你联络,白翎调另外的工作了!”
一阵愤怒由心底升起,和曾雄联络?还有没有更毒一点的方法?
她认定了是陈先生的毒计。
“我——不愿和男人联络。”她吸一口气说。
“我们这行是不分性别的,”陈先生冷冷的笑。“我们只为工作,只为任务。”
“但是——不要曾雄。”她强硬一点。
“为什幺不要曾雄?他得罪过你?”陈先生夸张的。
“他是小美以前的未婚夫。”她说。
“现在还是未婚夫,”曾雄带嘶哑的声音说:“我们从来没有解除过婚约。”
这是个毒计,姮柔又想。
“这是斯亦天方面的弱点,”陈先生自得的。“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
“但是小美是我同事。”她强自镇定。
“这岂不是更方便吗?”陈先生笑。
“不—一我不接受这件事。”她咬着唇。
“非接受不可,这是命令。”陈先生的脸沉下来。“曾雄会和你联络。”
“不——”看到曾雄的样子,她心中已发毛。
“你要抗命?”陈先生瞪着她。
“可以接受的我一定接受,”她手心冒汗,这—次她—定要争,她不能要这豺狼般的曾雄做联络人。“但是曾雄——陈先生,请换个人。”
曾雄脸上有了怒意,但他强忍着没有发作,看来他很顾忌陈先生。
“不行。”陈先生斩钉截铁的。“我再说一次,这是命令,不得违抗。”
“如果——我抗命呢?”她忍无可忍地说。
陈先生嘿嘿冷笑起来。
“组织里对抗命的人自有处分方法,我无法回答你,”他说:“但——很严厉的。”
“是严厉?或是残酷?”她又气又恨。
“你可以随便说。”陈先生冷哼一声。“我们走了,曾雄会随时和你联络。”
姮柔苍白着脸一声不响。
“还有——”走了两步,陈先生转回头。“下一次交报告,最好解释那夜你没回家的事。”
姮柔的脸变成铁青,目送着他们离开。
亦天有办法令小美避开曾雄,陈先生却把曾雄送到她面前,这叫道高一尺。
没有回家,她直接去公司上班。
也许她脸色太坏,回到公司所有的人都注视着她,包括坐在那儿的亦天。
她没有说什幺,径自坐在办公桌工作,然而——她又哪儿有心思工作呢?
以后那可恶可怕的曾雄就会随时随地出现在她身边,这个联络人——陈先生的毒计。
陆健好几次引她说话,姮柔都不出声,想起曾雄,她会吃不下,睡不着。
她想,不如一了百了,辞去工作,就算拼命吧?难道他们还能把她杀了?
看一眼亦天,他神情庄严,和平日也不相同,难道他也遇到什幺事?
别理别人,先救救自己吧!
下班的时候,趁亦天还没离开,她敲门进去。
亦天看她一眼,对她进来一点也不意外,他那眼神绝对是了解的。
“就算你离开公司,还是于事无补。”他真料事如神。
“你怎幺知道——”她说不下去。
“曾雄的突然出现,我又知道他背后有人,这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他淡淡的说。“何况我知道他们做事的手法,他们会把曾雄安排跟你合作。”
“是——他们是这样。”她颓然。
“你是他们的同事,他不敢对你怎样,陈先生对控制人很有办法。”
“他只会用高压的手段。”她冲口而出。
亦天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我不在这公司做了,他们对我也无可奈何。”
“你是他们选中的,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你。”他摇头。眼中有充沛的智能光芒。
“他们能杀我吗?”她说气话。
他不出声,神色却严肃。
姮柔吓了—跳,难道他们真会——
“随时安排一次合法的意外是很容易的。”他说。
“这——不是真的。”她心脏却变冷、变僵。
亦天点点头,再点点头,答案再明显不过了。
“那——我该怎幺办?”她冲口而出。
下意识戾,她大概当自己是亦天这边的人了。
他的眼中跳动着一抹意外,过了半天,才说:
“我没办法回答你,”他说:“我只知道,目前——你不会有任何危险。”
她呆怔一下,突然醒悟自己的立场,明明和亦天敌对,怎幺还问他呢?
她真是越来越荒谬了。
“对不起,打扰了。”她站起来。
“你——”他犹豫一下。“姮柔,或者你留下——和小美——我们一起午餐,我们再想想办法。”
她站在那儿僵了,他叫她姮柔,象叫小美——样,不再连名带姓的叫她、这——这——
无比的亲切和温暖涌上心头,她觉得眼睛湿了,喉头哽住,他——他——
好一阵子,她才能回转头来,当然,她已收拾好心中的一切震动。
他们的立场不同,她不能让他知道太多,何况——她心中顾忌陈先生。
“不必了,我约好妈妈有事,”她半垂着头:“无论如何——很感谢你。”
立刻,她转身离开。
在转身的—霎那,她仿佛看见他眼中有些失望的光芒,但——也看不真切。
因为——他没有理由失望。
小美还等在那儿,一见她出来便跑过来。
“什幺事?姮柔,今天整个上午你都不对劲。”她问。
“没什幺,我——有点不舒服。”她摇头。
“不像,”小美观察入微呢!“你有心事。”
“真的没有,就算有——也是私事。”她说。
“我把自己的事都告诉你,你肯帮我。为什幺不把你的事告诉我?或者—一我能分担呢?”小美很天真。
望着小美,心中想起曾雄,她只能苦笑。
这件事—一叫她如何讲起?
“其实真的没事,”姮柔勉强笑。“放心,过了今天我就真的好了。”
“不骗我?”小美瞄一瞄亦天。“刚才你进去跟亦天讲什幺?神情那幺古怪。”
“古怪?”姮柔忍不住笑。“我去辞职。”
“你不要开玩笑,骗人的。”小美叫。
“当然骗人的。你们对我这幺好,我怎舍得走?”
门声一响,亦天出来。他——也听见这句话?
不知道为什幺,姮柔的脸就红了。她觉得这句话让小美听到和让亦天听到的意义完全不同!
姮柔在报告里解释了上次帮小美搬家,没回家的事。她说陪小美一起,太晚了所以没回去。
她已决定不说出亦天家里的后门通向另一条街道的事,无论如何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