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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伴风行 第20页

作者:严沁

虽然他在美国住了这幺多年,对美国食物三文治或汉堡包之类已厌恶之极,然今天吃来,仍觉滋味不错。

是恩慈?或是她那些话?

“唐小姐好吗?”她忽然问。

“晓芙——啊,她很好,”他脸红了,红得令自己窘迫:“今天她大概也开始上班,飞欧洲。”

“很好的女孩子,”她由衷的说:“她就是那种天生幸福,凡事一帆风顺的女孩子。”

“是——哎!镑人生命道路不同,幸福的定义不同,也许她也觉得若有所缺,所憾呢?”他说。

“你说得对,我并不抱怨,”她抬起头,眼光稳定而智能:“我把生命看成挑战,我喜欢一一克服的感觉。”

“这样的生活比较有意义。”

“也不一定,看看由哪个角度观看了!”她笑:“许多人认为我们只不过蚂蚁一样的生活着。”

“我所谓的意义是发光发热。”

她望着他半晌,很开心似的。

“很高兴你能这幺说。”她说。

他这次反应极快。

“是不是以前你一直对我有些误会?”他问。

“或许不是对你,”她笑:“是对你那阶层的人。”

“我那阶层?我们不是相同的吗?”他问。

“不。我们是普通小市民,你是高尚职业人士、或者专业人士,我们不同。”

“我心目中从来没有阶层两个字。”他说。

“那是你心地宽广。”她说:“你不是大多数。”

“恩慈,你似乎偏激。”他柔声说。

她呆怔一下,立刻改变口气。

“是。或者我是,”她苦笑:“我看了太多例子,也曾身受过不少,我失去了客观。”

“我想——我或者可令你改变!”他极有信心;“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有机会的话。”

他是鼓起勇气说这话,她当然明白。

“我们会是极好的朋友,”她立刻说:“就像你、我和王森一样。”

他和王森一样?和王森?他不能置信。

“王森还有信来?”他问。

“一个月两封,他是极忠心的朋友,我们又是主的兄弟姐妹。”她笑。

那表示,他和王森一样没有希望?

“其实我是个性很怪的人,”她说:“工作上我为社会大众服务,私底下,我甚至有些孤僻。”

“我也孤僻。”他冲口而出。

“而且我自知是一个绝对难和别人相处同一屋檐下的人,”她又说:“我和爸爸都相处不好。”

“可能汤伯伯的个性和你不同。”

“是,我像妈妈,”她轻叹一声:“当年妈妈就是和爸爸合不来,离开而去。”

“是这样!”他不敢追问。

“我一直不告诉别人这件事,”她说:“有人问起我都说妈妈过世了,其实我不知她在哪儿。”

“不曾找过?”

“没有这必要。”她淡淡的:“如果妈妈生活得好,我不愿让她看见爸爸如今的情形;如果她生活不好,今天我也无力多养活一个人。我也徒然。”

“你为什幺不考虑婚姻?”他忍无可忍:“多一个人一定可以帮得到你。”

“我不想悲剧重演。”

“不一定是悲剧。”他说:“每一个人个性都不同,不会再像你的父母般。”

“我不冒险,这样反而心平气和。”她摇头。

“你真是太偏激,”他叹一口气:“但是——我也是个择善固执的人。”

她深深凝望他一阵。

“这是不幸,我能预见悲剧。”她说。

“怎幺如此悲观?”

“我看事很透,也很准,”她歉然摇头:“隽之,你该走另一条路!”

“我想——我也有你相同的固执。”

“那该怎幺办呢?”她笑起来:“大家僵持一辈子?”

他想起晓芙也这幺说过,事情怎幺这样复杂。

“我相信——我不后悔。”他用了晓芙的话。

立刻,心头涌上对晓英的歉意。

她只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三文治吃完,女乃茶也喝完。

“下午我会非常忙碌。隽之,很抱歉,我没有办法陪你聊天。”她说。

“我会定,今天见到你,跟你聊天已很开心。”

“欢迎你随时来。”她微笑。

“来这儿?”他反问。

她点头,再点头。

隽之和周宁在丽晶酒店二楼晚餐。

也不是刻意相约,很自然的。他上班之后,觉得有好多话要跟她讲,可是堆积的公事甚多,来请示他的人也不少,不能畅所欲言。下了班,他们决定共进晚餐。

此处气氛很好,人也不多,他们坐在角落沙发上聊天,很舒适自然,就像在家里。

当然,隽之是不便也不能请周宁到家里去。

“去了趟美国,你仿佛一切有进步,”她望着他笑:“是晓芙令你想通了?”

“没有,怎幺会呢?”他又脸红。

“没有?那又为什幺对汤恩慈突然勇敢起来?”

“只是话刚讲到那一点点,我——不想放过机会。”

“你真是肯定了汤小姐是你的机会?”她问。

“这只是种感觉。感觉告诉我:应该是她了。”

“感觉有时也会有错,会误导你定错路。”

“你不觉得唯有感觉才是最真实,最直接的吗?”他说。

“让时间证明一切。”她淡淡的笑。

“香港人都喜欢讲这句话,其实一点道理也没有。”他说:“因为时间往往令一切改变,黑变白,白变黑。时间也令一切消逝。”

“这句话不是我们香港人说的。”她笑。“一个外来的男明星跑去追人家艺员老婆,事情爆出来之后,成为千夫所指。他却白以为潇洒地作其情圣状说:让时间证明一切。”

“强辞夺理。”他哼一声:“抢人家老婆根本不对,有违道德。”

“那些人哪儿懂什幺道不道德呢?女的不心甘情愿红杏出墙,男的也追不到呀!”

“娱乐圈真是这幺——这幺乱?”他皱眉。

“社会原就这幺乱,娱乐圈只不过被夸张出来,”她说:“香港己不是以前的香港,人也不再是三十年前的人。”

“你说我古老?”

“择善固执原本就很好。”她淡淡的。

“你也保守?”

“难道你看不出?”她反问。

“我——没有很注意。”他窘迫的笑。

“你眼中只有汤恩慈。”

“不是——都差不多,只是——只是——”他红着脸。

“我始终为晓芙抱不平。”她说。

女人的心真奇怪,晓芙与她非亲非故,为什幺要帮她?而且听得出,周宁并不喜欢恩慈。

“我的世界被你限得太狭窄了,只有她们俩?”他说。

“目前为止是这样,”她笑:“当然,我是你的秘书,也算你身边的女人,情况不同而已!”

“目前来说,我对你们三个人——一视同仁。”

“很高兴你的话令我听来舒服。”她还是笑:“虽然我知道这其中并不一样。”

“但是我——”,

“不要解释,这种事大家心照。”她摇头:“在我眼里晓芙比汤恩慈好十倍。”

“你没见过恩慈。”他本能的。

“听过她的声音,很冷,很硬,”她摇头:“那种声音令人耳膜发痛。”

“对没见过的人有这幺大的偏见?”

“女人比较能看透女人,”她说:“汤恩慈现在是欲擒先纵,手法高明。”

“没有这样的事,她拒我千里之外。”

“以后你会明白我的话。”她很坚持。

“也——不必谈她了。”他有点为难。

“你知道吗?你和晓芙无论身份、背景、人材、外貌上都很相配,你们是同一阶层的人。”

又是阶层,在香港这一点很重要?

“在我心中完全没有阶层两个字。”

“阶层是别人的眼光。”她笑:“全世界都是这样的,阶层不同的婚姻以后会格格不入,你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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